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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 第3章 回家

从国境的山岳地区回到首湖城需要的时间不短,毕竟这是一个大国,而首都首湖城位置更偏西边,与东边的王国边境距离有点远.

当然帝国沿着帝国东西大道建立起了驿站,为帝国的讯息传递预备了大量的马匹,寒公爵跟亲兵一开始从军队里面拉出来的一人三匹马,加上沿途的驿站换马,寒公爵回京的速度甚至比所谓的六百里加急还快.

为了回报胜利的喜讯,寒公爵提早派出了传讯骑士回国沿路通报大捷,这些传讯骑士沿着帝国东西大道一路狂奔传递胜利,中途只有晚上睡在驿站,只要稍为天光能看见就继续奔跑沿路高喊胜利.

但是现在的寒公爵已经超过了他派出去的传讯骑士了,出发的时候带的百名亲信,现在能跟在身边的不到三位.

从国境到国都如果依照正常的全骑兵行军,大约需要二十天的时间,寒公爵把自己绑在马匹上,在马上睡觉,让驿站的骑士牵着他的马在夜间奔驰到下一个驿站,就这样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国都首湖城.

为何要这样拚命?

其实在会战开始之前,寒公爵就接到了皇帝病危甚至可能没多久时间的急报,要求他"立刻"回国都,但是他选择了打完仗才回去,如果皇帝驾崩,还好说,如果皇帝没死,一个皇子手握军权在外抗旨不回...

光是想想就知道会引发多大的问题,所以他只能卖命奔回国去.

皇帝北斗晃,历史的评价只有二字,多疑.

就一个皇帝的身份而言,他在位的期间国家强盛人民富足,国内安定国外扩张,绝对是明君,然而多疑,却是他最大的争议点.

如果我们穿越时空,这样的多疑皇帝最有名的就是秦皇汉武隋文朱八雍正这几位,当然其他的皇帝或多或少也会如此.

为何扶苏拿到要他自尽的假圣旨会不怀疑的自我了断?

背后的因素就是因为扶苏相信始皇生性多疑,他迟早会死于始皇的旨意之下,所以扶苏毫不怀疑的自尽.

而汉武帝这个杂碎,更是多疑的造成了巫蛊之祸,整个事件因为汉武帝一个人的多疑个性,结果就是逼着太子不反都要反.

在政治上,尤其是宫廷政治,多疑是最可怕的魔鬼,只要当权者对你产生了怀疑,无论你做多少,都会被认定是反意或是藏匿反意.

北斗晃就是这样的皇帝,而北斗煜也是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

从小到大,北斗晃的乐趣就是"试探人心",尤其是测试皇子们的心.

他会设计各种诱惑,让皇子们落入圈套.

比如说他会设计一场小火灾,然后观察皇子们的反应,跑得快的会被责备说只顾自己逃命,罔顾人民,没有皇族的担当,拉去宗庙跪三天.

留下来抗灾的,会被责备说年纪小啥都不懂只会乱指挥,平添专业人士的负担,不懂得放权,不懂得尊重专业,也是拉去跪三天.

无论怎样做,都没有正确的答案.

不只是如此,北斗晃还会刻意的挑拨三位皇子的感情,他会跟大皇子说二皇子比你优秀,比你更适合当皇帝,然后转头跟二皇子说三皇子昨天来告密说他行为不检点,又跟三皇子说大皇子看不起他.

北斗晃这些行为并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他认为这很乐,他喜欢这样的乐子,一种变态的控制欲.

皇子们都知道,然而如果表现的都没中计,就反而就成了北斗晃憎恨的对象,所以明知道这些是设计的陷阱,还是要表现出自己憎恨兄弟的行为,否则就会让父皇怀疑.

这就是北斗皇室,更不用提后宫会在这样的皇帝纵容下如何的混乱了,皇后只能自保,妃子互相陷害,就算不反都会被逼着反了.

父皇的阴影,是北斗煜,帝国三皇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北斗煜惧怕,惧怕如果这又是一次父皇的测试,测试他的忠诚度...

更让他惧怕的是,皇帝拿战争作为测试人心的工具.

国家大事在北斗晃的眼中已经沦落成了玩物吗?

所以无论如何,北斗煜都要在最快时间内回来,如果皇帝死了,他想要亲眼见到这个恶魔的最后,如果皇帝没死,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一路上的赶路,让寒公爵进入国都的时候吓呆了城门守将,难道是帝国军战败了?寒公爵这分明是败军之将的惨状,然而寒公爵完全不理会这些外在看法,他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从城门口进入皇宫内复命,浑身恶臭,原来闪亮的银白铠甲处处污渍,这些都是小事情,若是让守门的士兵比他先到父皇那边禀报,他这几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寒公爵在城门口强行换了一匹军马,快马奔驰穿过铺着巨石地面的街道,这条街道宽大的可以让二十四人正面大方阵通过,直直的通往深处的皇宫内城,也因为这条街道的宽大,所以街道中间有专属于可以快马奔驰的马车专用道,不会造成市民的困扰与危险.

内城城门口,仿青铜的巨大城门开启了,禁军将领高喊通报.

「寒公爵回城,带领殿下入内.」

皇宫的建筑及其宏伟壮大,内城主要是依据耸立在北斗湖畔的丘陵而建,内城城墙包围着丘陵,而整个丘陵都是皇宫的范围.

最宽大约现代一千四百米,最窄处约为现代八百米,北边有面向北斗湖的皇家码头,六道楼门,四座塔城,壕沟,内壁,中庭,以及两千余间的房间,构成了这个同时具备要塞功能的帝国中枢.

帝国的专业官员很多都分配了房间在内城,所以除了轮休之日,这些官员都会居住在内城处里国事,休假日才会回到外城的住所.

在寒公爵经过了第二十道门之后,终于来到了议事大厅,侍从与朝臣都聚在这里,等待着某种不知道该不该期待的结果.

「皇帝陛下的病情如何?」

寒公爵回到自已家的第一句话,也是他思考很久之后,唯一能说的话.

北斗煜的声音听起来依然保持者冷静,但这却是他尽到了最大的努力才能稳定下来的表情,他害怕又希望,但是都不能表露出来,任何一点点的细小反应都可能成为日后的把柄.

「回殿下,您若是能早回来一天,还能见上陛下的最后一面,陛下昨夜殡天了!」

满庭官员跟侍从一片开始哭泣,各种表演都用上了,然而北斗煜看的出来,都是演戏,哭中带笑,笑中有泪,难为大家了.

真的死了吗?

侍女取来了麻衣,让三皇子北斗煜换上,现在,北斗煜终于有了父皇已经死了的感觉.

北斗煜身上的铠甲还没脱下,只是将头盔夹在腋下,自己一个人独自的走进皇帝的房间之内,而周边的人也识趣的安静离开,将房间交给了唯一在世的三皇子.

二皇子在三年前因为在天灾洪水中指挥救灾,感染了严重肺炎,最终在操劳中病逝,外人不知道只是以为二皇子勤政爱民,为了帝国皇室的表率而奋力工作,最后不幸过世,然而北斗煜很清楚,在二皇子做出这种不要命行为的背后,是皇帝盯着他的那双眼睛,逼着二皇子不得不卖命,只为了避免父皇的猜忌,所以那怕已经是重病在身,也要奋力的在第一线不肯退下,可以说二皇子的死,是在无形的压力之下被逼死的.

二皇子死的时候据说他的遗言是"够了".

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着多少的悲愤与无奈.

而在一年之后,大皇子被怀疑勾结藩王,被皇帝给盯上,皇室的规定身为下任的皇帝候选人,是禁止与六个具备选举权藩王交往密切的,这是为了避免下任皇帝候选人提前结交藩王拉帮结派,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是可能会被认定具备谋逆之心,也因为这样的制度,让皇子们会刻意远离这六位藩王,但是避免不了有心人的嫁祸与陷害.

有一位在朝廷之上被大皇子训斥过的佞臣,因为惧怕若是之后大皇子继位,自己就没活路,所以就炮制了大皇子结交藩王的信件,然后不经意的让皇帝的爪牙取得,当皇帝将信件甩在大皇子的面前,大皇子都毫不知情,然而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火漆印会在信封上,大皇子想要辩解都无力,所以只好称病躲在家中思过,最后演变成了真正的郁结,病倒之后就再也没起来.

现在的皇室,只剩下两个人有资格继承皇帝之位,就是身为三皇子的北斗煜,以及大皇子的独子,目前八岁的北斗乾.

北斗煜很清楚大哥二哥都是被父皇逼死的,而自己就是下一个,为何呢?因为大皇子死之前留下了一封秘信给他,将一个天大的机密告诉了北斗煜,要他多注意.

北斗乾的亲生父亲,就是现在的皇帝北斗晃,大皇子与大公妃的关系极差,而北斗乾实际上是公公与大媳妇扒灰的产物,真的要论起来是北斗煜的四弟而不是侄子.

所以对于北斗晃而言,把前面的三个皇子弄死,换上自己喜欢的小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前面两个皇子的死,就是北斗晃有意造成的结果,否则以北斗晃的聪明,怎可能会被这样粗糙的手法欺骗,会去相信大皇子勾结藩王?

在所有人都离开房间之后,北斗煜转身关上了背后的红木门,将门牢牢地锁死,确保没有人会进来打扰他与父皇最后的会面.

北斗煜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与内心的悸动越来越难控制,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呢喃着回荡在他的心中.

「得救了,得救了.从今以后,自己不必再害怕父亲的阴影...」

他屏得...呼吸,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心脏在胸腔中擂鼓般狂跳起来.

「煜...儿...」

那声音!干涩,嘶哑,如同濒死者喉咙深处挤出的最后几个音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清晰,精准地钻入了他的耳膜!

一股冰寒彻骨的激流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将他刚刚攫取的,脆弱不堪的片刻安宁彻底击碎!理性,如同被重锤猛烈敲击的精致琉璃,在他脑海中轰然粉碎,飞溅的碎片是纯粹的恐惧,是难以置信的惊骇,更是被愚弄后翻涌而上的,滔天的憎恶!

他僵硬地,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般,一寸一寸地转动着几乎石化的脖颈.视线,被迫再度投向了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无尽梦魇的床榻——

那双,本应永远沉入黑暗的眼睛,此刻正费力地半睁着!浑浊不堪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病态的,令人作呕的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仿佛早已看穿他内心所有隐秘想法的戏谑,死死地,盯着他!

「父...父皇...?!」

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破碎,完全不成调.北斗煜甚至想不起来,哪怕是在冷井隘口面对数倍于己,居高临下的敌军,兵临城下之际,他的声音何曾有过如此狼狈不堪,近乎哀鸣的时刻?!

然而,疑问出口的瞬间,答案早已如最毒的蛇液般,在他心中迅速蔓延,扩散开来.

又一次!

这该死的,永无止境的试探!

用自己死讯作为诱饵,布下这弥天大谎,就是为了将他,将这帝国最后一个尚存的皇子之心,紧紧捏在掌中肆意玩弄!

就是为了冷眼旁观,看他是否会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该有的"喜悦;就是为了精确计算,他是否会将帝国安危,将前线战事置于脑后,不顾一切地"立刻"奔回这病榻之前!

这冰冷的算计,这视人命与情感如草芥的病态游戏!

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恶心感直冲喉咙,胃部剧烈地抽搐着.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干呕出来,每一寸肌肤都因为极致的嫌恶而爬满了栗粒般的鸡皮疙瘩.

「呵...如果你刚才...」

老皇帝的声音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入北斗煜的血管,冻结他全身的血液.

「…流露出半分...高兴的样子...」

「...你的眼睛,现在大概...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的余生,或许会在哪个偏僻,阴冷的寺院里...对着墙壁忏悔度过吧!」

「哼...哼哼...你的'孝心',暂且救了你.」

「这一次...你算是勉强过关了.不过...下一次...就未必了...」

「现在嘛...朕还算满意...」

1-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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