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阳光明媚.还剑湖（Hồ Hoàn Kiếm）碧波荡漾,湖畔绿树成荫,游人如织.古老的玉山祠（Đền Ngọc Sơn）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阮文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书香"咖啡馆.他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衫（还是那件旧货市场淘的,但洗熨得很平整）,头发也仔细梳过,显得精神了许多.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能看见湖景,心却跳得厉害.
两点整,阿玲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门口.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个帆布包和一个笔记本.她看到阮文,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等很久了吗?"阿玲坐下,略带歉意地问.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阮文连忙说,递过菜单,"喝点什么?"
"冰柠檬茶吧."阿玲说.
"我也一样."阮文对服务员说.
两人点了饮料.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窗外的湖光山色很美,但阮文的注意力全在对面坐着的女孩身上.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好闻的清香.
"那个…我们开始复习吧?"阿玲似乎也有些紧张,率先打破了沉默,从帆布包里拿出厚厚的笔记本和教材.
"好…好!"阮文也赶紧拿出自己的书和笔记.
两人很快进入了学习状态.阿玲的笔记做得非常工整清晰,重点难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来.她耐心地给阮文讲解成本会计中的难点:作业成本法,标准成本差异分析,联产品与副产品的成本分配...阮文听得非常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立刻提问.阿玲讲解时,声音轻柔,逻辑清晰,偶尔会用笔在纸上画图示意.阮文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敬佩和…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里,固定制造费用差异分析的三因素法,你看…"阿玲一边讲解,一边在纸上写着公式.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讲解到关键处,她下意识地用笔尖轻轻点了点阮文的笔记本,"重点在这里,要记住这个公式的推导逻辑…"
笔尖触碰到阮文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两人都愣了一下.阿玲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像熟透的苹果.她飞快地缩回手,低下头,假装翻书:"呃…那个…就是这样的…"
阮文也感觉耳根发烫,心跳如鼓.他假装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嗯…明白了…这个逻辑很重要…"
小小的插曲过后,气氛变得更加微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柠檬茶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蜜.他们继续复习,但眼神偶尔交汇时,都会迅速闪开,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休息时,阿玲看着窗外的还剑湖,轻声说:"阿文,你上次说的事…别太往心里去.阮总…有他的立场.但我觉得,你坚持质量是对的.就像…就像我们做账,一分一毫都不能错,错了就可能出大问题.盖房子也一样,基础打不牢,再漂亮的账目也是假的."
阮文看着阿玲认真的侧脸,心中感动:"谢谢你,阿玲.有你的支持,我感觉好多了."
"我们是同学嘛,互相支持应该的."阿玲转过头,对他嫣然一笑.那笑容,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明媚动人.
下午的时光在学习和偶尔的闲聊中飞快流逝.夕阳西下,湖面泛起金色的波光.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咖啡馆.
"今天…谢谢你帮我复习."阮文说,"感觉收获很大."
"我也很开心."阿玲微笑着说,"下周考试加油!"
"嗯!一起加油!"阮文看着阿玲,鼓起勇气说,"下次…下次考完试,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
阿玲的脸又红了,点点头:"好…好啊."
"那…我送你到公交站?"阮文问.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阿玲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你…路上小心."
"好…你也是."阮文目送着阿玲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力量.还剑湖的微光,仿佛也照进了他的心底.
然而,工作的压力并未因这短暂的温馨而减轻.阮金海对成本控制小组的要求越来越高,压降成本的指标层层加码.秋姐也变得更加严格,对阮文提交的数据和报告吹毛求疵.
更大的压力来自阿勇（Dũng）.自从阮文调离仓库进入成本小组后,阿勇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微妙.他表面上对阮文客客气气,甚至带着点讨好,但眼神里却时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阴郁.他多次私下找阮文,想打听成本小组的内部信息,特别是关于供应商评估和付款流程的细节.
"阿文,兄弟!现在混得不错啊!坐办公室了!"阿勇拍着阮文的肩膀,"怎么样?成本小组权力大吧?听说你们能卡供应商的款?帮兄弟个忙呗?我认识个沙石供应商,价格绝对便宜!质量嘛…过得去!你帮忙在评估时美言几句?或者…付款时催紧点?好处少不了你的!"阿勇压低声音,眼神闪烁.
阮文立刻警惕起来:"勇哥,成本小组有严格的流程.供应商评估要看资质,价格,质量,服务综合打分.付款也要按合同和流程走.我…做不了主."
"哎哟!跟我还装?"阿勇脸色一沉,"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现在是阮总面前的红人,说句话好使!帮兄弟一把,以后有你的好处!"他凑得更近,"那供应商是我远房亲戚,可靠!价格比现在用的低一成!你想想,这能省多少钱?阮总肯定高兴!"
阮文心中反感.他想起之前发现低价材料的问题,更担心阿勇介绍的供应商有问题.他坚决摇头:"勇哥,真不行.这事我帮不了.供应商引入有专门流程,我不能插手."
阿勇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冷冷地看了阮文一眼:"行!阮大专员!高升了,看不起兄弟了是吧?好!很好!"他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阮文看着阿勇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知道,阿勇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几天后,麻烦来了.项目部采购部突然引入了一家新的水泥供应商,报价比现有供应商低了8%.采购经理拿着合同找阮金海签字,阮金海一看价格,眼睛一亮,大笔一挥就批了.新供应商开始小批量供货.
阮文在审核入库单和发票时,发现这家供应商资质文件虽然齐全,但生产厂址偏远,以前没合作过.他留了个心眼,在水泥入库时亲自去仓库查看.他发现水泥包装袋上的标识有些模糊,生产日期喷码也不太清晰.他要求取样送检.
检测报告出来,结果让阮文大吃一惊:水泥的3天抗压强度勉强达标,但28天抗压强度比国标要求低了近10%!这意味着水泥后期强度不足,存在严重质量隐患!
阮文立刻拿着报告去找阮金海.
"阮总!新进的那批水泥有问题!28天强度不达标!不能用于主体结构!"阮文语气急切.
阮金海接过报告看了看,眉头紧锁:"强度差一点?差多少?"
"差近10%!阮总!这会影响混凝土最终强度!有安全隐患!"阮文强调.
"供应商怎么说?"阮金海问.
"供应商说是批次问题,愿意换货赔偿."阮文回答.
"换货?耽误工期谁负责?"阮金海烦躁地敲着桌子,"现在工地等着用水泥!主体浇筑不能停!强度差一点…差一点而已!又不是不能用!以前也有类似情况,不也没出事?让供应商写个保证书!承诺后续批次质量合格!先用着!赶工期要紧!"
阮文急了:"阮总!这不行!主体结构是百年大计!万一出问题…"
"万一万一!哪有那么多万一!"阮金海打断他,语气严厉,"阮文!我知道你认真!但做项目不能太死板!工期就是金钱!耽误一天损失多少?业主罚款多少?这点风险都不敢担,还做什么工程?按我说的办!先用!后续批次加强抽检就行了!"
阮文看着阮金海不容置疑的眼神,心沉到了谷底.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这种为了赶工期,降成本而罔顾质量安全的选择.这与他内心的底线严重冲突!他想起了陈启明的教诲,想起了阿玲的支持,想起了自己对"质量根基"的坚持.
"阮总,"阮文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对不起,这个字我不能签.这批水泥不符合质量要求,我作为材料成本专员,不能同意使用在主体结构上.我建议立刻停用,追责供应商,并启用备用供应商,确保质量!"
阮金海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阮文:"阮文!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