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拳惊霄,名动外门
竹韵苑的日子,在平静的表象下,蕴含着林昊日复一日的苦修与探索.他心无旁骛,白日里完成那几乎算作散步的药园巡视任务——凭借混沌圣体带来的敏锐感知,他能轻易察觉灵植最细微的异常,这对他旺盛的精力而言几乎算不得劳作.更多的时间,则被他投入到对"混元道劫经"的领悟与对体内双源之力的艰难掌控中.
他不再去藏经阁底层翻阅那些基础杂书,那里的知识于他这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已无直接助益.他将所有心神都用于内求,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感悟着混沌的"破灭与演化之机",体味着道恒的"秩序与创造之理".进展缓慢得令人发指,混沌气的桀骜不驯与道恒清辉的稳固缥缈,使得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气血逆冲,经脉欲裂.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从痛苦中恢复,血肉骨骼都在那两股本源之力的滋养与冲突的淬炼下,发生着细微却坚实的蜕变.力量在沉淀,在积蓄,如同蛰伏的渊龙,等待着风云际会的那一刻.
这一日,云尘宗外门弟子季度小比,在中央演武场如期举行.偌大的演武场被划分出十个擂台,四周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气氛热烈非凡.几乎所有外门弟子,甚至不少内门弟子和内门执事都前来观战,或为同门助威,或为发掘良才,或单纯看个热闹.
林昊本不欲参与.他深知自己的道与他人截然不同,这般基于灵力修为与常规武技的比试,于他而言意义不大,甚至可能暴露他身体的异常.但云尘子却特意派人传话,希望他能到场.一来,是让宗门更多人亲眼看到他的"价值",坐实他"鸿蒙禁体"的名头,减少不必要的猜疑与非议;二则,云尘子深知,闭门造车终是虚妄,实战永远是检验和提升实力,发现自身不足的最佳途径,哪怕只是与低阶修士交手,也能有所启发.
林昊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云尘子的良苦用心.他换上一身干净的普通弟子服饰（虽享受外门待遇,但名义上仍是杂役,并无特定袍服）,来到了喧闹的演武场,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如同磐石般静立,观察着擂台上的争斗.
擂台上,剑气纵横,法术流光,五行之力交替生辉.年轻的外门弟子们为了排名,资源与荣耀,各展所能,斗得难分难解.呼喝声,碰撞声,喝彩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副充满活力的宗门画卷.
很快,执事弟子唱名,轮到了近期备受瞩目的一场.对阵双方,一方是近期声名鹊起,被誉为"体修天才"的林昊,另一方,则是老牌外门精英,筑基中期修为,以一手刚猛无俦的"裂石拳"在外门颇有威名的赵千山.
这赵千山,与圣子赵干同出一族,算是远亲,平日里便对林昊这个凭借"特殊体质"获得优待,风头甚至盖过他的"走后门者"颇为不屑.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体修终究是下乘,是那些没有灵根资质之人的无奈选择,前期或许能凭借一股蛮力逞威,但到了高深境界,无法灵力外放,无法御器飞行,无法施展玄妙法术的体修,不过是活靶子,难登大雅之堂.
"哼,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废物,也配与我赵千山同台?"赵千山身形魁梧,肌肉虬结,一个纵身跃上擂台,落地时发出沉闷声响,睥睨着缓步走来的林昊,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与鄙夷,"今日便让你这井底之蛙知晓,投机取巧得来的名声,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是何等不堪一击!"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声浪高涨.
"赵师兄的"裂石拳"据说已修炼到拳出裂石,劲透脏腑的境界,配合筑基中期的浑厚灵力,威力惊人!"
"林昊虽是鸿蒙禁体,肉身强横,但毕竟修行日短,而且无法动用灵力,恐怕难以抵挡赵师兄的拳劲渗透."
"体修对法修,本就吃亏,无法远程攻击,只能被动挨打近身,何况修为差距这么大."
"看他那瘦弱样子,别被赵师兄一拳把骨头架子都打散了."
几乎无人看好林昊.毕竟,筑基中期修士已能灵力外放形成护体罡气,攻击中也蕴含着灵力冲击,绝非纯粹肉身力量能轻易抗衡.在众人看来,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林昊走上擂台,神色平静无波,对赵千山那充满恶意的挑衅置若罔闻,仿佛对方只是在自言自语.他甚至连基本的起手式都未摆出,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微微抱拳,算是见礼.这份淡然,在赵千山眼中,却成了极致的蔑视.
"装模作样!给我败!"赵千山被他的无视彻底激怒,低吼一声,体内筑基中期的灵力轰然爆发,土黄色的光芒瞬间覆盖全身,形成一层凝实厚重的护体罡气.他右脚猛地向前一踏,"嘭"的一声,擂台特制的青石地面竟被踏出细密裂纹.整个人借力如同出膛炮弹般冲出,右拳紧握,土系灵力疯狂汇聚,化作一个磨盘大小,凝若实质,表面布满岩石纹理的巨大拳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刺耳呼啸声,直轰林昊面门!拳风凛冽,气势骇人,这一拳,足以将精铁锻打的傀儡都砸得凹陷下去!
"裂石拳·崩山式!"
台下不少胆小的女弟子已惊呼着掩住口鼻,不忍再看那血肉横飞的惨状.
高台之上,云尘子与几位关注此战的长老,也凝神屏息,目光紧紧锁定擂台.云尘子袖中的手掌微微握紧,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面对这凶悍绝伦,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林昊竟依旧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或反击姿态.直到那岩石拳影携带着狂暴的灵力波动,即将狠狠砸在他脸上的前一刹那,他才微微抬眸,眼神平静得可怕,右拳随意地,后发先至地向前一挥.
没有灵光闪耀,没有气势勃发,甚至没有凌厉的破空之声.
就只是朴实无华,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的一记直拳.
然而,就在他出拳的瞬间,距离擂台最近的几位修为高深者,如云尘子,瞳孔骤然收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林昊那看似普通的拳头周围,空间似乎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与塌陷,一股蛮荒,古老,蕴含着极致力量感与一丝混乱道韵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眸,一闪而逝!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仿佛直接在众人心脏上擂响的巨响轰然炸开!
预想中林昊骨断筋折,倒飞吐血的画面并未出现.
那声势浩大,灵力澎湃的岩石拳影,在与林昊那看似毫不起眼的拳头接触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寸寸碎裂,崩解!精纯的土系灵力瞬间溃散,化作混乱的灵气流四处逸散!而赵千山覆盖着厚重土系罡气的拳头,与林昊的拳头实打实地碰撞在一起.
"咔嚓!"
一声清晰无比,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刺耳地响起!
"啊——!"赵千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惨叫,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而霸道的巨力,如同洪荒巨兽的冲撞,沿着他的手臂蛮横地涌入体内!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整条右臂的骨骼瞬间传出连绵不断的碎裂声,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他整个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擂台边缘那激发的透明防护光幕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如同破麻袋般弹落在地,翻滚了几圈才停下.他整条右臂软塌塌地垂落,拳峰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人已彻底昏死过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演武场上,时间仿佛凝固了.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茫然,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许多人的表情僵在脸上,保持着前一瞬间的或嘲讽或期待或担忧的神色,显得异常滑稽.
一拳!
仅仅一拳!
没有动用任何灵力,没有施展任何武技神通,仅仅凭借那看似单薄身躯内蕴含的,纯粹到极致的肉身力量,便摧枯拉朽般,正面粉碎了筑基中期修士倾尽全力的灵技攻击与护体罡气,并将其重创至昏迷!
这...这是什么概念?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体修"的认知范畴!这根本就是人形凶兽!
"鸿蒙禁体...竟...竟恐怖如斯?!"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失声喃喃,声音带着颤抖,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台下,一直静静伫立,白衣如雪的大师姐苏瑶,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第一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剑锋出鞘般锐利的光彩.她紧紧盯着擂台上那道缓缓收拳而立,衣衫甚至未曾凌乱半分,神色依旧平静的少年身影,红唇微启,低声自语,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好纯粹...好霸道的力量本质...不,不仅仅是力量,那一瞬间的空间涟漪...还有那股...仿佛源自太古的蛮荒道韵..."
她修剑,剑心通明,感知远超同辈,对能量与规则的波动尤为敏锐.她隐约察觉到,林昊那一拳中,蕴含着一丝她无法完全理解,却令她体内剑元都为之轻颤,仿佛遇到了某种更高层次力量引子的古老气息.
林昊缓缓收回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仿佛拥有无穷潜力的气血,与那蛰伏在深处,蠢蠢欲动的双源之力,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升起一丝明悟.这一战,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混沌圣体的强悍,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力量的掌控还远远不够精细,方才那一拳,其实浪费了不少气力.
他看了一眼擂台下如同死狗般昏厥的赵千山,以及那几位匆忙上台救治的执事,眼神淡漠.转身,在一片死寂与无数道混杂着震撼,敬畏,恐惧,以及深深忌惮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擂台.他的背影在众人眼中,仿佛陡然变得高大而神秘,充满了压迫感.
从这一刻起,"体修天才林昊"之名,将再无任何人敢轻易质疑.而一股暗流,也必将因他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在云尘宗内外,悄然涌动.
而在人群后方,圣子赵干的脸色,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盯着林昊背影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嫉恨,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忌惮与...恐惧.
（第七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