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莲镇世,神君伏诛
林昊倒在冰冷的乱石与血泊之中,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撕裂般的剧痛中沉浮.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后背骨骼尽碎,内脏移位,经脉更是被那金丹后期狼妖的狂暴妖力冲击得一团糟.若非最后关头,他将所能调动的混沌气血凝聚于后背形成最原始的守护,并以道恒清辉死死护住心脉与那片初生的混沌空间本源,此刻他早已形神俱灭.饶是如此,那毁灭性的力量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在他体内肆虐,疯狂侵蚀着他的生机.混沌圣体的自愈能力在这等重创下,也显得杯水车薪,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林昊!"
苏瑶那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愤怒与一丝绝望的惊呼,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模糊不清.她手中冰痕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寒剑意,剑气纵横,如同疯魔般试图冲破寂灭使者的阻拦,冲向林昊所在,却被更多扑上来的敌人死死缠住,剑光虽利,却难越雷池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泊中的身影气息越来越微弱.
而被林昊拼死推开,险死还生的凤清音,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为了救她而承受了必死一击,倒在尘埃中的少年.他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得如同萤火,那张清秀却此刻苍白如纸的脸庞,在她那双总是蕴含着高贵,淡漠与混沌火光的凤眸中,无限放大.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惯常的冷静与疏离.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愧疚?还是...某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刺痛?她体内那高傲的元凤本源,此刻竟对那少年体内散发出的,微弱却顽强的道恒生机,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与...怜惜?
"先杀凤清音!再碾死那只蝼蚁!"那金丹后期的狼妖头领狞笑一声,丝毫不给喘息之机,再次举起那缠绕着浓郁血煞的狼牙棒,恐怖的妖力如同实质的血色风暴,将凤清音周身空间彻底封锁,誓要将其彻底轰杀!
另外两名与林昊对撼一招的血狼部长老,也狞笑着再次向倒地不起的林昊扑去,斩草除根!
苏瑶目眦欲裂,却分身乏术.其他幸存者自身难保,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眼看凤清音与濒死的林昊便要在这黑风涧底,同时殒命——
"嗡——!"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一个生灵灵魂本源深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穿越了无尽时空壁垒的清越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天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肆虐咆哮的妖风,纵横交错的剑气与法术光华,飞溅的鲜血与碎石,所有人脸上凝固的狰狞,绝望或疯狂...一切动态的景象,皆如同被冰封般静止!唯有无尽温润而浩瀚的清辉,如同破开永夜的第一缕晨曦,自无法言说之高,不可揣度之远的虚空垂落,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瞬间驱散了黑风涧内所有的阴霾,煞气与杀戮之意.
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株莲花的虚影,由虚无中诞生,由模糊至清晰,缓缓浮现,绽放.
它并非扎根于泥土,而是扎根于无尽的空间法则与维度壁垒之中,根须蔓延,探入不可知的次元,汲取着维系万界的本源之力.莲叶舒展,翠绿欲滴,仿佛由最上乘的混沌神玉雕琢而成,每一片莲叶的脉络都清晰可见,隐隐托举着日月星辰,山河社稷的微小虚影,蕴含着承载与守护的道韵;中央的莲花悠然绽放,花瓣晶莹剔透,流淌着净化一切污秽,抚慰万灵创伤的温润清辉;莲蓬浑圆饱满,如同道之源点,散发着生生不息,滋养重塑天地的创造气息.
一株天穹道莲,扎根虚无,笼罩四极,定住了这片濒临崩坏的血色战场,抚平了所有狂暴的能量乱流.
在这株仿佛能支撑起诸天万界的道莲最中央的莲蓬之上,一位身着素白宫装,赤着双足的女子悄然现身.她的容貌无法用世间任何言语形容其万一,仿佛汇聚了宇宙所有的灵秀与威严,又超脱于一切色相之外.正是古神,天穹道祖——玄姒.
她的目光淡漠,如同亘古不变的星空,缓缓扫过下方这片被静止的,充满死亡与绝望的战场,那目光穿透了皮相,直视灵魂与因果.最终,落在了血泊中气息奄奄的林昊,以及被血色风暴锁定,脸色苍白的凤清音身上.
"冥骨,你这只喜欢在阴暗角落里啃噬位面核心,汲取寂灭余晖的爬虫,也敢将爪子伸向我选定之人?"
她的声音清冷平静,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如同至高无上的天道律令,直接响彻在每一个被静止的生灵神魂深处,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严.
那名之前一直隐匿在暗处,刚刚现身准备亲自对凤清音施加致命一击的寂灭神教冥骨神君,那笼罩在灰袍下的身形猛地一僵,脸上凝固的残忍狞笑瞬间化为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玄...玄姒?!你不是早已...你怎么可能真身降临此等偏僻下界?!"冥骨神君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颤抖,他周身缭绕的,足以侵蚀生灵的寂灭神力,在这无处不在的清辉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飞速消融,溃散,发出"嗤嗤"的哀鸣.
"区区一道神力投影,也配质问本座?"玄姒甚至未曾正眼看他,只是伸出那完美无瑕的纤纤玉指,对着冥骨神君所在的方向,看似随意地,轻描淡写地一点.
"道莲净世."
她身下,一片巨大的,托举着星辰虚影的莲叶,如同天穹倾覆般,对着冥骨神君所在的方向,轻轻一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对撞.只见一股磅礴无尽,蕴含至高秩序与绝对净化之力的清辉洪流,如同九天银河决堤,又似万古青天倾轧,瞬间将冥骨神君连同他周身百丈空间彻底淹没,覆盖.
冥骨神君惊恐咆哮,感受到那源自生命层次与大道本源的绝对压制,他拼命催动全部神力,祭出赖以成名的本命神器[寂灭骨矛]!那骨矛迎风便长,化作千丈大小,引动周遭万千位面残骸的死寂,衰亡之力,化作一片足以湮灭星辰,腐蚀法则的灰色毁灭洪流,试图抵抗这净化一切的清辉.
然而,那足以让真仙陨落,让世界步入终焉的灰色洪流,在触及那温润清辉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绝对的天敌,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被"净化"回归为最本源的虚无粒子,连一丝涟漪,一点尘埃都未能留下!仿佛那恐怖的攻击,从未存在过.
"不——!玄姒!你不能杀我!神主不会放过你的!"冥骨神君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嘶吼,他的神君之躯在那清辉的冲刷下,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从边缘开始寸寸分解,消散,连构成他存在的法则都在被强行剥离,净化.
"封."玄姒红唇再启,吐出一个简单的字符,却如同言出法随.
天穹道莲那扎根于无尽维度的根须——那如同一条条秩序神链,蕴含着禁锢与封印至高道理的存在,瞬间穿透层层虚空,无视一切距离,将冥骨神君周围的空间,时间,因果,尽数锁死,固化,彻底断绝了他一切遁逃,求救甚至自爆的可能.
"玄姒!为一尚未成长起来的小辈,与我寂灭神教结下不死不休之仇,值得吗?!"冥骨神君在做最后的挣扎,不惜燃烧这具投影的核心神魂,试图沟通冥冥中那位于无尽时空之外的寂灭神主本尊!
一股远超冥骨神君千百倍,仿佛代表着宇宙终极寂灭与虚无的恐怖威压,骤然跨越无尽时空,轰然降临!虽然只是一道极其模糊,并非完全体的投影,但那威压之强,依旧让整个玄荒界的天地法则都在哀鸣,颤抖!一道笼罩在无尽寂灭气息中,看不清面容的庞大虚影,出现在冥骨神君上空,仿佛代表了万物的终结.
"玄姒,你越界了."神主投影开口,声音如同亿万世界同时走向毁灭的悲鸣,言出法随,试图瓦解道莲根须的封锁,引动此界法则反噬玄姒.
玄姒终于抬眸,看向那散发着令诸神战栗气息的神主投影,眼神依旧淡漠如初,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一道连分身都算不上的虚影,也配定我界限?"
她屈指一弹,指尖一滴凝聚了无尽清辉与道则的露珠——实则为微缩到极致的道莲本源之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晶莹剔透,却蕴含着开天辟地,重塑规则的伟力,与那寂灭神主的投影轰然对撞!
"嗡——!"
没有预想中的毁灭性能量爆发,只有两种截然对立,代表创造与毁灭终极道理的规则,在无声无息地剧烈碰撞,湮灭,重组!那滴清辉露珠轰然崩碎,化作漫天光雨,而那道神主投影也剧烈晃动,光芒骤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削去了一层,发出一声蕴含着一丝震怒的闷哼,最终如同不稳的涟漪般,消散于无形.
玄姒目光平静地扫过诸天万界所有通过神通,秘法窥视此地的强者神识,那目光冰冷如万载玄冰,声音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窥探者的灵魂深处:
"此子林昊,此女凤清音,身系吾之天穹道统,承吾因果.今日,便以此獠之下场,正告诸君——"
她身下天穹道莲微微一震,那被根须彻底禁锢,满脸绝望与怨毒的冥骨神君投影,连最后一声诅咒都未能发出,便连同其存在于此的一切痕迹,气息,因果联系,被那道莲之力瞬间"净化",抹除!仿佛他从未降临过这片天地,彻底归于虚无.
"——再有伸爪者,无论尔等身在何方,隶属何族,背景为何,皆如此獠,形神俱灭,因果不存!"
她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一种执掌生死,言定命运的绝对威严,如同亘古的神谕,传遍诸天,回荡在无数大能者的心间,带来刺骨的寒意与深深的忌惮.
静!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所有窥探之地!
黑风涧内,清辉缓缓收敛,天穹道莲的虚影与玄姒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
在彻底消散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苏瑶紧紧扶住,昏迷不醒的林昊,一道蕴含着无上道韵与警示的传音,直接印入其混沌迷茫的识海最深处:
"痴儿,双源失衡,如履薄冰.混沌虽利,易噬其主;道恒虽固,失之则倾.你此番受伤,根源于此.尽快寻得'混沌源眼'与'道恒天晶',平衡己身,方是正途.否则,下次劫至,形神俱灭,吾亦难救..."
余音袅袅,随着那漫天道莲清辉一同消散于天地之间.黑风涧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那弥漫的杀机,敌人,乃至冥骨神君存在过的痕迹,已随玄姒的离去而被彻底抹去,仿佛方才那神临世间,言定生死的一幕,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集体幻梦.
幸存下来的云尘宗弟子与妖族们,劫后余生,面面相觑,脸上依旧残留着极致的震撼与茫然.他们看着被苏瑶小心翼翼抱在怀中,气息微弱却奇迹般稳定下来的林昊,又看了看不远处神色复杂,凤眸中情绪翻涌的凤清音,心中皆明:经此一役,林昊之名,将不再仅限于云尘宗.他已被打上了古神玄姒的烙印,正式卷入了远超他们想象的,席卷诸天万界的宏大棋局之中.
苏瑶紧紧抱着林昊,感受着他体内那虽然微弱却顽强不绝的生机,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正在缓慢修复他重伤之躯的奇异道韵,心中后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她抬头望天,眼中充满了对无上力量的向往,以及一丝...坚定.
凤清音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终于缓缓走到苏瑶身边,看着林昊苍白却平静的睡颜,那双凤眸中的复杂情绪渐渐沉淀,化为一种郑重的承诺.她轻声道,声音不再清冷,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沙哑:"他...救我一次.我凤清音,欠他一条命."
云尘子与其他几位长老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景象,皆是长舒一口气,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笼罩.玄姒古神的降临与警告,意味着林昊未来的道路,注定充满无尽的凶险与挑战.
而昏迷中的林昊,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体内那受损严重的混沌圣体,在玄姒残留道韵的滋养与那严厉的告诫下,似乎开始了某种更深层次的,缓慢而坚定的自我修复与...对"混元道劫经"更深层次的理解.那关于"混沌源眼"与"道恒天晶"的信息,如同种子,深埋心底.
万界混元之劫,已现狰狞一角.而这劫中应运而生的一线生机,正悄然系于这重伤垂死,却又被无上存在亲自护下的少年之身.他的苏醒,必将搅动更大的风云.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