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色依然灰蒙蒙的,而气温依然没拉上来,如果十天之后天气还是如此,几乎可以完全确定今年会是非常严重的寒冬之年．
帝国就要采取最高等级的戒备了．
为了生存,要抛弃一切的慈悲与怜悯,这是从草原民族为主体转向封建农业的帝国人民,数百年的生存经验法则．
选帝会议已经拖延很久了,从冬天就开始延续到现在,但是在经历短期的混乱,局面彻底的反转,
今天是新组合的选帝会议召开,一早,孟契尔就先到白巫与寒煜公进行密谈,这次的密谈内容,无人知道内容,但是由于寒煜公不能出席选帝会议,所以应该是交代孟契尔相关要注意的事情吧．
最少大家是这样认为的．
渡鸦国主孟契尔,虎翼代理国主胡姬以及其代理人现任国相席敏,黑羊老国主程冬青还有前虎翼国相现在的自由浪人利君策,以及最后进场的新任龙牙国主德立安,共计四位国主出席,铜雀国主华丹用正式的书面文书提前投票,稳定的站在太孙派,坚持不改变立场投靠寒煜公．
由于寒年的原因,各选帝国主都有回领地去主持大局的必要性与需求,所以无论如何,今天的会议结果哪怕没达成协议,所有国主都将起身回去领地,主持寒年的预备工作．
寒年的恐怖,在于夏天六七月都有可能下雪,几乎等于整年都无法期待收成．
而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只有一种作物能够存活,还能有收获,就是土豆,也被称为马铃薯,而在帝国被农民称为＂铁壌豆＂．
从过去的经验,寒年唯一能存活的农产,只有铁壤豆,但是往往无法发育完全,只能养成＂能吃能活＂这种程度,经过了帝国的农业部门多年抗寒的研究,如果要对抗寒年,就要提早催发芽,现在四月中就该开始在室内催发芽,然后五月就移植入土．
入土之后,还要比过去几年种地种的更深最少五成的深度,也就是要挖土挖的更深,如果碰到生长期下雪,要提早在土壤上面铺上干稻草保暖．
铁壤豆喜冷畏寒,只要不是碰到零下结冰,铁壤豆两个半月的生长期就能保障过冬的最低营养．
而这些工作,都需要国主回领地去推动,马虎不得．
「上次寒年,我想一下啊,十五年前有了吧．」
会议上年资最老的黑羊国主程东青开始回忆了当年．
「那个时候铁壤豆才刚刚从西边引进种植,帝国还没推广,就算我们很努力地维持,整个帝国依然死去了四分之一的人口．」
「就是单纯的死于缺粮还有寒冷．」
「更不用提牲口半数都没了．」
程公的回忆,让在场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十五年,当年虽然人口损失了四分之一,却也因为铁壤豆的引进,帝国人口在这十五年是翻倍再翻倍．
早就把人口补充回来了,而且更胜当年人口数．
这也代表这次的寒年,要养的人口比十五年前还多,需要准备的物资也更多．
而且这些增加的人口,都还年幼,还没形成完整的劳动力,大部份属于要被扶养的,这也代表了,这次的寒年,成年劳动力将会需要更大的被压榨才能有机会存活．
这也代表了,一个弄不好,就是人民暴动．
大部分的人民是愚昧的,他们无法完全理解灾难有多可怕,直到灾难找上了他们,所以国主必须回国,必要的时候要用霹雳手段镇压可能的暴动．
不过对于寒年的问题,德立安的表现最无关紧要,似乎与他毫无关系,毕竟他是武将出身,这些事情是技术官僚要去烦恼的事,他这个国主不需要烦恼．
而且他的心中,有了另外一套逻辑在运转着．
既然人口压力会导致在冬季大量的人口死亡,那,不如提早就有系统的＂消灭＂那些没用的人口．
例如,有钱人,这些有钱人,不事生产,又不会种地,那不就是最好的消灭对象吗?
消灭了他们,占据他们的财富,自己不就更有钱了?
当这套逻辑在他的心中运转成功毫无阻碍之后,龙牙人民的灾难就将要被迫的面对最恶劣的局面．
这次的选帝会议由宫廷礼仪官来担任主持人,而宫廷书记两名负责记录本次会议的所有发言与投票结果．
宫廷礼仪官环视在场四位国主,以及铜雀国主华丹那封已提前送达,静静躺在案上的信函,清了清嗓子,用带着古老韵律的腔调宣告:
「依据帝国传统与律法,选帝会议于此举行．诸公当秉承对帝国之忠诚,对未来之期许,投下神圣一票．请诸位国主,依序陈词并投票．」
第一位,渡鸦公国,国主孟契尔．
他站起身,身形挺拔,目光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渡鸦公国之立场,自始至终,清晰如一．」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中．
「我等曾见证先帝晚年的动荡,亦亲历了近期首湖城内的混乱．帝国需要的不只是名分上的正统,而是能够力挽狂澜,带来秩序与生机的强大力量．」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程冬青,胡姬与席敏,最后落在德立安身上,仿佛在确认着某种共识．
「因此,渡鸦公国,毫无保留地支持寒煜公继承帝位．唯有他的魄力,智慧与实力,方能引领帝国度过眼前之寒年,迈向安定之未来．」
「渡鸦此票,投予寒煜公．」
说完,他从容落座．一名书记官立刻在厚重的羊皮卷上记录下他的发言与选择．
第二位,黑羊公国,程冬青．
老国主在利君策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他用失明的眼睛扫过了在场众人,最终举头望向上方,仿佛看穿了屋顶,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还有那即将到来的寒年．
「老夫活了这么久,经历过繁荣,也熬过如十五年前那般的地狱．」
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却字字千斤．
「寒年将至,这不是儿戏,是数百万条人命的重量．帝国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坐在宝座上的象征,而是一个能带领大家活下去的掌舵者．」
他转向礼仪官,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寒煜公在这些时日的作为,老夫了然于心,他有决断,有手腕,更重要的是．他在为生存做准备．」
「老夫之前错将黑羊公国交托给程慕白这个恶魔,今日,老夫该为曾经的错误赎罪．」
「黑羊公国支持寒煜公．希望莫负我等期望,莫负帝国苍生．」
程冬青的投票,带着沉甸甸的嘱托与压力．书记官再次记录下来,作为官方的正式历史文件．
第三位,虎翼公国,代理国主胡姬与其国相席敏．
胡姬在席敏眼神的示意下,怯生生地站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求助般地看向身旁的席敏．席敏立刻起身,微微向前一步,虽姿态谦卑,但话语却清晰流畅．
「尊贵的礼仪官,诸位国主.我虎翼公国,历经劫波,深感帝国稳定之珍贵．」
席敏的声音平和而诚恳,听不出丝毫波澜．
「寒煜公殿下于公国危难之际,秉持公正,维护法统,使我公国得以存续.此恩此德,虎翼上下,铭记于心．」
他略微躬身,继续道:
「值此帝国存亡之际,寒煜公殿下展现出的雄才大略与应对危机之能力,令人折服．我虎翼公国,愿追随寒煜公殿下之脚步,共度时艰．」
「故,虎翼公国这票,投予寒煜公殿下．」
胡姬在一旁连忙点头,细若蚊蚋地重复了一句:
「投予寒煜公殿下．」
然后迅速坐下,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席敏也随之落座,眼帘低垂,掩去所有情绪．
至此,三票投与寒煜公,一票铜雀属于太孙北斗乾．
第四位,龙牙公国,德立安．
决定会议走向的最后一票．
他霍然起身,动作带着武人的粗犷,却并未如众人预料般表态．他环视全场,嘴角扯出一抹令人费解的笑．
「你们都以为我会投给寒煜公,对吧?」
他声如洪钟．
「没错,他是有能力,有手段!但正因如此,我才看得更清楚——帝国需要的不仅是能力,更是正统性!」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
「皇孙北斗乾,乃先帝正统血脉,名正言顺．帝国如今需要的,是重聚人心,是正统归来!我德立安,代表龙牙公国,此票——投给皇孙,北斗乾!」
「什么!」
「德立安,你...!」
席敏瞳孔骤缩,连老成的程冬青也惊得微微前倾.整个议事厅一片哗然．
然而,孟契尔却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礼仪官强压震惊,敲响权杖,维持秩序．
「肃静!」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铜雀公国的信函,朗声宣读:
「铜雀公国国主华丹阁下函曰:吾坚持帝国法统,太孙乃先帝嫡脉,名正言顺之继承人．故,铜雀公国之一票,坚持投予太孙殿下．」
礼仪官放下信函,面向众人,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如此,投票已毕．渡鸦,黑羊,虎翼,三票投予寒煜公.龙牙,铜雀,两票投予皇孙北斗乾．」
书记官记录在案．三对二．
原本以为毫无悬念的会议,因德立安的临阵倒戈,瞬间风云突变.帝国的未来,再次陷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地聚焦在了德立安身上,而他,只是回报以一个深不可测的冷笑．
德立安的背叛,让整个帝国的选帝会议再度僵持!
邬烈,程慕白,敖擎苍,厉狩野,四位国主已经命丧在这次的事变之中,最后居然还是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德立安可以说是是心中最爽快的一个人,这场游戏的最大赢家就是自己．
「龙牙国主殿下,不知道太妃昨晚服侍你,让你满意吗?」
孟契尔的声音在这个会议之中,如同惊雷般劈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头看向德立安,想要知道德立安是否会承认．
「虽然说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也有点年纪了,不过保养得不错,功夫到位,的确是极品好女人．」
德立安毫不回避的承认了与太妃苏婉的关系,而这等于是彻底的揭开了德立安背叛的理由．
「太妃之前拿这招想要套程慕白上钩,不过没想到上钩的居然是你啊!」
孟契尔毒舌全开,毫不需要给德立安留下任何面子．
「不一样!不一样!」
「太妃说要下嫁给程慕白那是太妃的手段,而老子我跟太妃,是我直接把她绑回龙牙国邸,直接睡了她,她在床上可是抵抗到底的,但是越是抵抗越有味道,老子现在就是北斗乾他的继父,他老子,日后北斗乾登基,老子就是摄政王．」
德立安一脸得意于自己行动造成的后果,可以说,之前寒煜公用收买德立安来主动破局,今日,德立安用自己的行动为自己开创了新局面．
在杀伐果断上,德立安完全是最完美的典范,自己用行动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坦途与未来．
这场寒年的考验,更是一次良机,寒煜公要考虑的是全帝国人民的生死存亡,而自己只要让自己的军队活过冬天就行,至于人民?只是军队的垫脚石罢了．
真的内战打起来,各公国无力支援寒煜公,自己只要击败寒煜公,就有机会将帝国掌握在手中．
「你是不是还想,如果寒煜公之后开出更好的条件,比如说,让你担任帝国宰相,或是给你十个郡?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转投寒煜公,反正苏婉到时候你玩腻了,就随便丢给部下玩就行了?」
孟契尔继续的在公开会议上分析龙牙国主的心思,而这样的思维,让其他人听了都胆寒．
这,才是真正的恶人,真正的恶魔,毫无底线的政治参与者,他没有遵守任何游戏规则的想法,一切都是欲望与利益驱动．
「不愧是帝国第一智者,等等老子就要带苏婉这个娘们回去龙牙了,北斗乾就放在宫里让你们养,好好照顾别亏待了老子的儿子．」
「跟寒煜公说,我龙牙国主这张票,随时听他的调遣,只要价钱到位．」
说完,龙牙国主就准备起身退席了,这场会议已经毫无悬念,
「想走,太早了点吧?」
孟契尔语气冷淡的对龙牙国主说．
「或许,该让你知道,你手上的这张票,一文不值!」
最后一句话,不是孟契尔说的,而是寒煜公发出来的宣言．
选帝会议第一次,寒煜公正式的参与登场,因为这是决定性的一刻,必须要由他亲手推动,拉开序幕．
１－２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