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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 第12章 黑羊之夜

孟洁娜正在努力地让自己能"套进"那身让她喘不过气来的蓬裙里面,而紧身的束腰马甲让她的女性骄傲更加凸显,但是代价就是她痛苦的憎恨发明这种礼服的设计师.

「我要是有朝一日有权力了,一定要为天下女性废除这种服装,让女性想穿啥就穿啥,轻松自然就是美.」

不过孟洁娜的这个宣言听到侍女小婵耳中更像是一种自我辩解的无力证词,明明就是自己吃多了,变胖了.

登上了拥有渡鸦国徽的马车,头顶飘扬着渡鸦旗帜,孟洁娜受邀前往郊外的黑羊公国别庄参加一场以她拒绝一个国主求婚为结局收场的晚宴.

在车上,孟洁娜回忆着跟哥哥一段关于利君策的对话.

「在王立学院的时候,这家伙也是经常不见踪影,到各处的街道或山野旅行去了,寒煜公和我也曾经被他带着一起去旅行,那时也真是蛮快乐的,甚至还曾经因为偷摘田里的水果而被农夫追着到处跑呢!」

「利君策既没有长着黑色的翅膀,头上也没有长角啊!就是个凡人,不是恶魔也不是天使,不过如果要论我们这些狐群狗党最后谁能上天堂,我想利君策会是唯一的一位吧.」

「我大概要拜托利君策在我死后帮我个忙,让我能从地狱解脱出来.」

「我们讨论过一个问题,当看到一条不明的道路时,就会忍不住想要去走走看.你们难道不会有这种感觉吗?」

「利君策就是这样的男人,他会好奇的走去冒险.而我.」

孟洁娜回想起来,这时候的哥哥,表情很复杂.

「而我,可能会选择走上人生的岔路,只因为我不想走大家都走过的路.」

「作为虎翼国相,利君策整顿了河川的治水工程,发展了山区的植林事业,并且讨伐恶名高张的盗贼集团.这三项事绩对于身为行政家的利君策而言,可说是极富盛名的政绩.」

「所以他自己还不没认清自己的价值,大家都想要这样的优秀人才能为自己效忠,如果我能用一个妹妹就换来一个治国能臣,我绝对毫不犹豫的把妹妹打昏然后送去他床上造成既定事实.」

一四四四年,三月三十一日,渡鸦公国的国主妹妹孟洁娜郡主以客人的身份,来到黑羊国公程慕白的别墅拜访.

是夜,揭开了三年帝国大动荡的正式开场.

这是帝国正史的正式记载,明确的人物,明确的时间,明确的地点,还有,明确的结局.

*******

在孟洁娜还在回忆着过去的时候,她的裙摆下居然有异常的窜动,侍女小婵利克的掀开裙摆,从底下露出了一个六岁幼儿的脑袋.

「魁玉你怎上的车?」

孟洁娜惊讶的看到这个小偷渡客.

「娜娜妳要去哪里玩,我也要去.」

「既然来了也没办法啦,只是你可要尽量乖乖的哦!」

这里距离首湖城墙已经有段距离了,黑羊公国的别庄距离东城门约现代四宫里的距离,位于一个小丘陵之上,可以看到北斗湖的美景.

每当四月来临的时候,朝南倾斜的广大斜坡上,便开满了无数的花朵.含羞草,金线花,蒲公英,油菜花,矢车菊,连翘等各种花朵盛大,无秩序地盛开着,仿佛为迎接春之女神,以及蝴蝶,蜜蜂等女神使者的来到,铺上了一层甘美的绒毯.

现在距离回城太晚了,为了晚宴,所以现在是黄昏时节,再晚一点就天黑了,现在不可能为了利魁玉折返回去,所以只能带着他一起去了.

「再过些时候,这里就会变成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可惜现在还太早了些.」

孟洁娜抱起了利魁玉坐在自己的身旁,让他能看到车外的风景,在黄昏之下,新春正在降临,生命正在回归帝国各处,新的一年或许是丰收的一年.

这时从车夫台上传来了一个信号,孟洁娜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今天的目的地了.

宏壮的大门上,插着黑羊公国的旗帜.帝国六公国的旗帜都有着共同的金黄色镶边,黑羊公国的旗帜上是深红的底上画着黑色的羊只,而渡鸦公国的旗帜则是在绿色的底上描绘着精心设计的黑金鸦.仔细想想的话,六个公国全部都是以鸟兽来命名.

不过她好像忘了龙牙不是鸟兽.

这时大门开启了,马车被迎到别庄里面,出现在正前方的是一片针叶树林,园路呈轻缓的弧形,随马车走着走着,一栋宏伟的宅第出现在视线之中.以这样的一栋宅第而言,称之为别庄似乎太简陋了些.这栋用褐色砂岩建造起来的三楼宏伟建筑,使得镶嵌在上头的彩色玻璃显得份外地显眼.

黑羊公国程慕白,穿着以紫色为主要配色的服饰,头上顶着看来很沉重的羽饰帽子,前来迎接孟洁娜郡主.他的体格看来要比孟契尔魁梧些,不过内在却无法让人有充实的感觉.

黑羊国主与今晚的来宾渡鸦郡主之间的对话,从一开始就找不到共通的话题,毕竟一个艺术家与一个武术家之间可不是简单的鸿沟就能形容.

这是海峡的宽度,而且正在扩大成为汪洋.

「这幅画是我走遍了黑羊国内,终于找到了最美的一处瀑布,我用了数种高超的技法,捕捉到了飞瀑瞬间的美,妳仔细的看看,这飞瀑之下的澎湃,闭上妳的眼睛,就能听到瀑布正在对妳发出生命的怒吼!」

程慕白正在进入自我催眠的状态,这幅飞瀑三千里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其他的女子见到了这幅画,没有不对程慕白投以羡慕的赞美,然后自动的投怀送抱.

然而这个眼前的女子,只是一脸疑惑的反复着转头看画,完全无法进入状况.

这种无解的状态,不知道对谁是悲剧,反正对程慕白而言,孟洁娜的价值不在于她的艺术品味,而是在她的身份与背后的渡鸦国主.

「孟郡主,不知道妳平常喜欢的消遣是怎样的活动?刺绣还是画画?」

「我想想噢,没事找个地痞流氓来揍一顿,算不算是正当的休闲消遣活动?」

身为武术家的孟洁娜就算被蓬裙给束缚着,依然能过上两招,这让程慕白顿感头昏眼花.

在晚宴前,程慕白邀请孟洁娜品尝他种植的花茶,这些花茶都是他用巨资兴建温室栽培出来的品种,在冬天也能盛开.

「我希望我能让孟郡主如同我温室里面的花朵,永远的绽放美丽,永远的青春永驻,永远的充满生命力!赞美艺术女神,因为唯有艺术女神能创造了出能匹配我的妳!」

「艺术女神应该时常请假,不然不会瞎眼了看不见有人在摧毁美丽而袖手旁观.」

「我希望妳能够成为一个娴静贞淑的妻子,而后也能够作为一个伶俐优雅的母亲.」

程慕白诚恳的用这样的期望希望能表达他对孟洁娜的爱意,不过似乎不是很有用.

「很抱歉,我从小就跟这几个词扯不上关系,」

「人各有好恶,我根本无法去扮演那种角色.原本我出生在一个贵族的家庭就是个错误.打从出生以来,我就已经和高尚,典雅绝缘.你看,我就是这样.」

说完,孟洁娜就拿起了桌上的一颗红苹果,然后大口的咬下去,丝毫没有淑女的自觉,吃了一口之后,还把苹果远远地抛出去,接着抄起桌上的餐刀,直接飞刀将苹果定在木柱之上.

这一下,程慕白不知道该鼓掌叫好还是表现出惊讶的厌恶,这也让后面晚餐的桌上从此见不到刀具的存在,每一块肉都事先经过厨房切好的才送出来.

当两条平行线正朝着天际永无可能交集的前进时,远处侍女小婵正在焦急的不知道在找寻啥东西.

程慕白跟孟洁娜的餐桌桌巾微微鼓了起来,然后一个六岁小男孩的头就露了出来.

「娜娜,抱抱!」

小男孩张开双手,而孟洁娜也很自然的把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左大腿上.

这幕看的程慕白深受打击,一个不速之客就这样闯入了他精心安排的约会里面,就像是熊孩子跑到他的温室里面放肆的破坏他所营造的美.

「郡主!妳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孩子是谁?」

程慕白激动地要眼前的女人给一个交代.

而这个女人,可没打算"正常"的交代.

「你看不出来吗?看看这眼睛,看看这身子骨,瞎眼的都看的出来,"这是我亲儿子",魁玉你说对不对?」

孟洁娜一脸"幸福"的看向利魁玉稚嫩的脸庞,这等于是甩了一个巴掌在程慕白的脸上,让本应该一下就能看懂拆穿的程慕白彻底的认真地以为,这就是真相.

利魁玉拿起桌上的曲奇边吃边点头,

「我在十六岁的时候生的,因为生的时候是难产,所以痛苦地生下他之后,便愈发疼爱他.」

丝毫不想踩刹车的孟洁娜开足了马力狂奔,

「那年的仲夏,他来到渡鸦公国,为我带来了阳光,虽然最终他如同流浪诗人一样远走他乡,追寻着诗与远方,却留给我了最宝贵的礼物.」

「那份爱恋,至今依然深深地萦绕着我的内心,让我感觉到他依然在我身旁.」

如果观察孟洁娜的表情,其实立刻就可以发现她眼底那抹恶作剧得逞的戏谑,她甚至懒得去做悲伤或深情的伪装.可是程慕白却只相信了话的表面,一股灰败的颜色逐渐浮上他的皮肤,他的嘴唇无益地一张一合数次,仿佛离水的鱼,最终才从喉咙里挤出扭曲的声音.

「孟郡主...我讨厌有人让我失望,可妳却让我失望到了极点.」

他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颤抖.

「我一直相信妳是冰清玉洁的帝国明珠,谁知道妳竟如此不知自爱,与野男人私通,甚至连野种都有了!这是何等无法饶恕的背叛!这是对艺术与美的亵渎!」

他的说法愚蠢得令人发笑,孟洁娜根本不屑去反驳.她与程慕白从无瓜葛,何来背叛?这全是他一厢情愿的狂想.与一个狂想者辩论,本身就是更深的愚蠢.

不过孟洁娜没打算放过刺激程慕白的机会.

「听说程国主正打算接受太妃苏婉的下嫁,她苏婉有个八岁大的儿子,你照样打算要娶人家,我有个六岁的儿子,你又为何双重标准呢?」

苏婉的下嫁,这张牌,孟洁娜终于撕开了面具.

毕竟苏婉跟孟洁娜,是现在程慕白的两手方案,从程慕白的角度来看,他是双方阵营都要争取的天骄子,但是他却不知道,在孟契尔来看,他属于想要快点丢给敌人的鬼牌猪队友.

「这秘密,妳怎会知道?」

程慕白被孟洁娜的这个突袭打的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他现在是自认为脚踏两船的情圣状态.

「我想全首湖城,只有你还以为苏婉指对你一个人求"欢",实际上,苏婉也找了我哥,想要嫁给我哥呢.」

「你骗人!」

程慕白十分的震怒,这等于是他从选人变成了被人选,而且从程慕白的角度看,这又变成了是孟契尔自己想娶苏婉所以把孟洁娜推给自己.

「既然让黑羊国主如此失望.」

孟洁娜抱起利魁玉,站起身,姿态轻松得像是准备去郊游.

「那么我也不能再叨扰了,就此告退.」

反正该吃的也吃了,气人的目的也达到了.她顺手在利魁玉的小口袋里塞满桌上的胡桃和曲奇,转身便向厅门走去.

「等一等!」

程慕白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带着痉挛般的质感.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孟洁娜此刻忽然明白了,为何此人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拙劣的模仿者,而非真正的艺术家——他连表达愤怒和挽留的方式,都如此缺乏创意,像是从三流戏剧里抄袭来的桥段.

然而,孟洁娜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她决定再往这堆危险的妒火上,浇上最后一桶油.

「程国主.」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您一边在这里对我大谈什么"冰清玉洁""恪守妇道",一边却又兴致勃勃地准备迎娶那位带着八岁儿子的太妃苏婉?怎么,苏婉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皇孙,我孟洁娜的儿子就是"野种"吗?」

「苏婉...下嫁...」

程慕白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毒针扎了一下.

「这,这秘密...到底多少人知道?」

「秘密?程国主,怎么,在苏婉眼里,您也不过是众多选项中的一个,这事儿...没人告诉您吗?」

「妳骗人!」

程慕白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灰白转为骇人的血红.

对程慕白而言,追求不成并不可耻,但是自己沦落成被人选择,甚至是被人施舍,那就是极大的侮辱.

现在程慕白的脑袋里面想的都是自己是孟契尔的备胎,是因为苏婉追求不到最好的孟契尔,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

毕竟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跟孟契尔相比,自己依然有"一点点的"比不上.

「是了...一定是这样!」

程慕白眼神狂乱,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指向孟洁娜,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撕裂.

他所有的体面,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踩向脚下某个隐蔽的机关.

孟洁娜脚下的地毯再次陷落!但这一次,她早有防备,在失重感传来的瞬间,身体猛地向旁边一侧,单手抓住了地洞的边缘!另一只手仍紧紧抱着利魁玉.

「程慕白,你疯了!」

她悬挂在洞口,厉声喝道.

「疯了?是你们逼我的!」

程慕白俯视着苦苦支撑的孟洁娜,脸上交织着疯狂与快意.

「既然得不到,那我就毁掉!孟洁娜,还有这个小杂种,你们就是我向苏婉和太孙派递交的投名状!我要用你们,换来孟契尔和北斗煜的痛不欲生!」

地牢的阴影仿佛张开了巨口,程慕白的野心与尊严一同粉碎后,转化成了最歇斯底里的毁灭欲.这场晚宴,终于彻底滑向了无可挽回的深渊.

1-1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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