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中心的夜晚寂静无声.林君反锁房门,将笔记本电脑连接到便携式加密网络.屏幕上同时打开着多个窗口:刘芳的详细背景资料,王律师自杀案的卷宗扫描件,以及周毅诊所周边的监控录像调取申请界面.
刘芳的资料干净得过分:单亲妈妈,在服装厂工作,社会关系简单,唯一的"污点"就是前夫家暴,王律师曾帮她成功离婚并取得抚养权.正是这份"干净",让林君更加警惕——这太符合周毅选择"执行者"的标准了:背景清白,动机充分,情绪压抑,容易被引导.
她点开王律师的案卷.赵坤及其团伙的恐吓证据确凿,但始终缺乏直接证据证明王律师的死与他们有关.案卷里夹着一张王律师办公室被泼满红漆的照片,触目惊心.林君能想象到刘芳看到这些时,内心会燃起怎样的怒火.
就在这时,老陈的加密信息弹了出来:
"林队,刘芳离开诊所后,去了城东的旧货市场,行踪有些可疑.已安排外围跟进.另,李国强已购得明日飞往曼谷的机票."
周毅站在诊所的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清洗着双手.水流温热,打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镜子里,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但眼神深处却跳跃着一丝近乎愉悦的微光.
刘芳比他预想的更"合适".她的愤怒纯粹,悲伤深切,对王律师的感恩之情转化为对赵坤及其背后势力的刻骨仇恨.更重要的是,她足够聪明,也足够绝望.
他回到办公桌,打开那个隐藏的加密文档.在"刘芳"的名字后面,他输入新的评估:
"执行者C号.情绪基础:报恩与复仇混合驱动,动机强烈且道德立场稳固.优势:心思缜密,执行力强.劣势:可能残留不必要的同情心.下一步:引导其关注目标（李国强团伙核心成员,钱旺）的日常规律,特别是其独处且安保薄弱的环节.建议制造'正当防卫'或'意外介入'情境."
他没有直接写下"杀死钱旺",而是用了更模糊,更易于心理接受的词汇.他知道,对于刘芳这样的人,需要一个能说服她自己的"正义理由".
处理完这些,他像往常一样,给林君发了晚安信息:
"培训累吗?早点休息.想你."
他看着信息显示"已读",却没有立刻收到回复.
林君在培训课程的间隙,躲在洗手间里查看最新消息.老陈发来几张模糊的远距离照片,是刘芳在旧货市场与一个兜售五金杂货的摊主交谈,她的手里,似乎拿着一个类似扳手的工具.
另一条信息让林君的心跳漏了一拍:
"技术科初步分析,赵坤'意外'坠亡案发现场,楼梯转角那个装饰金属角上,有极其微小的新鲜刮擦痕,与某种工具撬动的痕迹吻合.正在做工具模型匹配."
扳手…刮擦痕…
林君几乎可以肯定,赵坤的死绝非意外.而引导刘芳走向这一步的,极可能就是周毅.
她必须阻止下一个"钱旺"!但直接抓捕刘芳证据不足,反而会打草惊蛇.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她用一个未注册的匿名号码,向刘芳的手机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小心心理咨询师.有人在利用你的仇恨."
信息发出后,她感到一阵虚脱.这步棋太险了,可能会惊动周毅,也可能让刘芳彻底躲藏起来.
夜晚,周毅在家中书房,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上显示着诊所的安防系统日志.他习惯于定期检查这些日志,这是一种控制欲的本能.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日志显示,昨天下午,有一个未经授权的IP地址,试图远程访问诊所的病人预约系统后台,虽然被防火墙拦截,但攻击模式带着明显的警方技术特征.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几乎同时,他的加密手机震动,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跳出,只有三个词:
"鸟在回头."
周毅缓缓靠向椅背,书桌上的台灯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拿起日常用的手机,屏幕上是林君刚刚回复的晚安信息:
"刚结束讨论,这就睡.你也早点休息."
他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装饰镜前.镜中的男人,依旧温文尔雅,衣着得体.
他对着镜子,慢慢抬起手,轻轻触摸着冰凉的镜面,仿佛在触摸镜中那个熟悉的倒影.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陌生的弧度.
"我的警官…"他对着镜中的自己,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这场共舞,原来你已悄然改变了步调."
镜里镜外,两个周毅相互凝视,一个依旧温和,一个却已目露寒光.窗外城市的灯火映在镜面上,仿佛为这场无声的对峙,打上了冰冷的舞台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