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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十年,千里寻声找到你

MissPersim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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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nopsis
秋燃只开口说了3个字,男人便认出她就是入他梦十年的女人。 他发了疯的找了她十年,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闯进了他的视线。 这个女人,在梦中恨了他十年爱了他十年又睡了他十年,那她便是他的人。 连诓带骗拐她回家,酒醉后两人竟一起入了梦…… 一夜缠绵,醒来后20岁那年的记忆电光火石般涌进脑海……看着怀里他亲自养大的女孩,发愁要怎么把她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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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 入梦十年,千里寻声找到你

秋燃只开口说了3个字,男人便认出她就是入他梦十年的女人.

他发了疯的找了她十年,没想到她自己竟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这个女人,在梦中恨了他爱了他十年又睡了他十年,那她就是他的人.

连诓带骗她回家,酒醉后两人竟一起入了梦...

一夜缠绵,醒来后20岁那年的记忆光火石般涌进脑海...看着怀里他亲自养大的女孩,发愁要怎么把她哄回来.

01

"对不起!" 她说.

"你恨我?" 他问.

....

秋燃双手捏着高云天的名片,走出包厢,脑子还是懵的.

高云天,那个在燕城和海市都举足轻重的男人,那个纵横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这个名字,原本只存在于她偶然听到的八卦秘闻里.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刚刚,她竟然亲眼见到了活人.

她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一瓶昂贵的洋酒,惊吓中说了句"对不起",就惹上了他.

他对着欺负她的男人挥下重拳,帮她撑了腰报了仇,将她带出了包厢,还给了她一张名片,对她说:

明天10点,腾信大厦,来见我.

然后,看着她的眼睛,他问:你恨我?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秋燃呆呆地摇了摇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开玩笑,她敢恨他!

他是谁,她又是谁?

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她恨得着他吗?

...

02

站在电梯外,半晌,秋燃才回过劲儿来.

他让她明天去全海市最高的那座大厦去见他,他说"来见我"不是"来找我",这句话里透着他们事先认识的意思,所以他才出手帮她的吗?

真是网剧看多了!

老天奶,他一个商海沉浮的传奇人物,她一个小河沟里扑腾的普通虾米,别说她个人了,就连祖宗八代她彻底下保证,可能会跟他有交集.

也许,他帮她只是路见不平?

然而,为何还要约她见面呢?

显而易见,高云天不可能图她财,图色的可能性更不大,据说这些年想上赶着他的世家名媛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他连看都不带看的,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撩她?

所以高云天对她一见钟情以及见色起意的概率几乎为0.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恨我吗".

有钱人的脑子真难猜,真的好诡异.

突然,秋燃像打开了天灵盖,突发奇想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也许是,他少年时代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出国或者病死了随便,反正就是多年未见,而她恰巧跟这个白月光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加上包厢昏暗,所以他认错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离谱,但那个男人的行为本就不合常理,抛除精神分裂之类的可能,似乎只有这种解法了.

对,一定是这样!

CPU得救了,秋燃脑子里开始复盘刚刚包厢里发生的一切.

03

半个小时前,海市最顶级的KTV会所熹色,顶层包房.

侍应生打扮的秋燃忐忑不安的站在门口,托盘​​里放着一瓶昂贵的洋酒.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心跳如雷,里面有今晚她要堵的甲方王志强,那二百五拖了她公司一笔250W的尾款,缩头乌龟躲着不见人.

这是她那个3人皮包公司[燃沙优品]的救命钱,再不到账就得破产,里面有海沙父母的棺材本和大灰的老婆本,这些都给了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3天前,秋燃得知王志强订了熹色今晚的顶层包厢,她果断应聘了侍应生.

虽然从不靠脸,但秋燃贵在自知,她这样的外形气质,一定会被分配到这种VVIP级别的包厢来.

熹色的顶层包厢在海市像海市蜃楼一样可望不可及,不是有钱可以订到的,还得有一定的身份.

王志强费劲巴拉攒了这个局,那宴请的肯定是对他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断不会为了这区区250W让自己跌面子.

这笔钱对王志强来说是九牛一毛,他拖了这么久完全是来自对秋燃的觊觎.

海沙和大灰轮流催款,这孙子每次推三阻四的,话里话外地提秋燃,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秋燃忍着恶心想,姑奶奶就满足你.

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定不敢造次,这也是秋燃的底气和不可多得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秋燃抬头手,中规中矩地敲了2下门.

包厢的门打开,一股独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奢靡和喧哗倾泻而出.

秋燃低垂着目光,抬步走到大理石桌前.侧身蹲下,小心翼翼地将那瓶顶级La Romanee-Conti轻轻放下.

借着倒酒的当口,她快速扫了了一下沙发上坐着的几个男人.

虽然灯光昏暗,但王志强那颗地中海头脑太有特色,秋燃一下就认出了他.

心砰砰跳着,心中预演着如何恰巧到好处地走到那二百五面前,如何巧妙地暗示他今天必须还那250W.

要么说色狼总能闻见肉味儿,秋燃这一蹲一起,娇好的身段立马吸引了王志强的目光.

四目相对,王志强一顿,显然也认出了她.

燃心下紧张又急切,转身时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只听咣当声,酒瓶应声倒在大理石桌面上,比金子还贵的酒哗哗地流出.

"你特么...叫经理你们!"王志强先发制人,像被踩了尾巴的恶狗,汪汪地要咬人.

啪的一声响亮,包厢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齐齐地看过来.

"对不起..."包厢里响起秋燃软软糯糯的声音.

王志强外强中干,生怕秋燃情急之下戳破窗户纸,黑着脸打断:"赶紧滚,没规矩!

嘴上说着,竟然直接上手来推搡她,还没忘借机揩了一把油,狠狠地捏了下她的小细腰.

秋燃闪身一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只见酒瓶结结实实地砸在一颗脑袋上,酒水混合着玻璃渣四溅.

心底啊的一声尖叫,秋燃头皮一麻,硬忍着没出声,眼看那血就要流到脚边,却挪不动步.

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眼前,像拎小鸡崽儿一样提着王志强的衣领往墙上咣咣撞去,低沉着嗓音道:"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你是第一个."

王志强疼懵也吓懵了,一脸血也不敢擦,挨打立正.

男人不紧不慢地擦着手,坐回沙发,点了一根根烟,面无表情道:"说说吧."

话是对王志强说的,眼神却瞟了一眼秋燃.

王志强不敢撒谎,点头哈腰回道:"劳您费心了,一点尾款忘了结,我马上安排."

男人将烟头按在玻璃烟缸里,起身走到秋燃身边,不辨喜怒说出了一句话,走吧.

秋燃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跟上男人的脚步.

03

电梯里,身旁男人的气场太强,压得秋燃透不过气来.

黑色的长款皮衣,考究的西裤笔挺熨帖,鼻梁高挺,眉眼显得深邃,头发很短,比板寸略长一些,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秋燃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贴着墙面缩在一角,下意识黑地远离男人.

眼前忽然一黑,男人高大的身影靠拢过来.

秋燃不自觉仰起头,想着应该说声谢谢.

谁知男人却先开口道:"你恨我吗?"

他脸上不分喜怒,声音温和,但说的话足够吓死人.

巨大的震惊中,秋燃瞪大双眼也没get到这句话的意思,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顿了两秒,脑子回到自已想说的话上:"谢谢."

男人低头看着面前答非所问的人,勾起嘴角,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然后,递给她一张名片,温声说道:"明天上午十点,腾信,来见我.

暗沉的哑音不轻不重的敲着耳鼓,却震得人心一颤.

秋燃像提线木偶一样木然地点头,大脑和嘴巴同时离家出走.

接双手接过,镶着金边的暗色名片上没有公司抬头,只有"高云天"三个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04

出了电梯,秋燃逃一般快步奔向一辆半旧不新的比亚迪,海沙和大灰正窝在车里等她,随时准备接应.

一坐进来,海沙便激动的抱住她啊啊啊地尖叫,喜极而泣的举着手机给她看:"宝宝你太棒了,太棒了!"

大灰也很激动:"燃姐V5,尾款刚刚到账了!"

太好了,公司保住了!

秋燃有种劫后余生的激动,总算没有白受这场惊吓,从此再不用受那个色胚二百五的恶心了,从此跟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吗?

秋燃突然想到包里的名片,和那个男人,还有明天的约见,心内滋生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她没想到的是,此时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Urus里,男人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她.

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忽明忽暗,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眯着一双狐狸眼,邪魅地勾了勾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白兔,明天见.

05 

"我恨你...我爱你"

又是这个声音.

男人突然惊醒,半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

高云天确信自己没有重生,但这段仿若前世般的残留记忆,似梦非梦,整整纠缠了他10年.

梦里的女人,他看不清脸,只听得见声音,很特别,是一种被天使吻过的独特嗓音,美得不似人间所有,有如泉水般沁人心脾.

但那句话,却始终让他难安.

"我恨你...我爱你..."

她到底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爱他?又因何恨他?

还有,为什么每次听见这句话,他的心都会跟着一疼?

...

高云天记得,第一次做这个梦,是从他20岁生的那场病开始的.

当时他迷迷糊糊烧了整整1个月不省人事,他的祖父高老爷子遍请名医依然不见半分好转,药石无医.

高家三代单传,高云天父母早逝,诺大的家业指着他来继承,高老爷子急得团团转,最后病急乱投医请了他的故交清玄道长前来,没想到还真神了,高云天居然真的好起来了.

关于这场病,高云天有些恍惚,好像是一夜之间病倒的,又仿佛是一夜之间痊愈的,迷迷糊糊地烧了那么久,中间过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病愈后的第一天夜里,似梦非梦间,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恨你...我爱你..."

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应是趴在他身上的.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是一具无比年轻的身体,软软的没有分量,她说话的气息吹在他耳边,像羽毛轻拂,柔软酥痒.

所以,她不仅爱他,还恨他,而且还睡了他?!

这个梦整整纠缠了他10年,那岂不约等于她睡了他10年?!

高云天被这个念头惊到了,指间轻颤,半截烟灰落了下来.

这种被困于股掌间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

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作为高氏新任掌权人,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别人惧他畏他敬他,哪怕是在梦里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可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却足足恨了他10年爱了他10年,又...睡了他10年?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这就是高云天的逻辑,他说是就是.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奇怪的梦是从 那场病开始的,清玄道长既能治病,应能解梦.

清玄道长占了一卦,说要往南找,最后拂尘一挥,指向了海市:去吧,今年可破.

于是,高云天一声令下,直接把集团总部从燕城搬到了海市,不惜劳师动众,只为寻到她,誓要寻到她.

不管前世今生,不管是债是缘,爱也罢恨也罢,是人是鬼他都誓要弄个明白.

今年之内,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06

刚刚在熹色包厢里,几乎是秋燃开口的一刹那,高云天就认出了她.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被天使吻过的嗓音.毕竟听了10年,哪怕是轻轻的三个字,他也能一秒识别.

她声音太有识别度,似娇似嗲,像个香软的棉花糖,听得人心痒痒,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这很容易让男人觊觎,比如王志强之流.

想到这里,高云天心里腾起一股冷意,他的人,岂容他人染指半分.

对没错,此时高云天已经自动将秋燃归为"他的人"了.

高云天的逻辑,入了他的梦,便跟他有了纠葛,便是他的人.

至于最后是爱是恨,他说了算.

可怜秋燃还不知道她已经被高云天划拉着成为了他的人.

此时她正坐在一家火锅店里,一再跟海沙确认:"真的吗,尾款真的到账了?"

"不是你刚刚堵到了王志强他才打的款吗?什么情况?"海沙急切地看着秋燃.

2分钟后,听完秋燃在熹色的遭遇,海沙抄起火锅勺就要往外冲,敢欺负我嫡长闺,老子敲断他子孙路!

大灰噌地起身紧随其后,当我们公司没男人了,老子宰了他!

秋燃一手拉一个,叹口气,我还没说完呢.

看着二脸问号的两人,秋燃吞吞吐吐地说:"现在最麻烦的不是王志强,是...高云天,他让我明天上午去腾信大厦见他."

大灰和海沙紧急刹住脚步:谁?高云天?哪个高云天?不会是燕城高云天吧?

秋燃点点头,海沙一屁股坐下:"完了完了,招惹了那个活阎王,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灰接话道:"据说,他20岁接管高家,3年内把家族业务拓展了5倍,政商两界横着走."

海沙抢过话茬:"据说,他性格乖张,性情古怪,心狠手辣."大

灰继续发扬八卦精神:"传言他15岁时曾遭绑架,居然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前去解救的帽子叔叔都惊呆了."

海沙神秘一笑:"传闻他不近女色,但据小道消息说,他居然有个童养媳..."

大灰不服道:"据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道消息,不是童养媳,是..."

秋燃实在听不下去了:"所以,就没人关心我明天要不要去见那个活阎王吗?"

"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海沙说.

"醒醒好吗姐妹,他能看上我什么?财还是色?"

"财...他看不上,色...传闻他不近女色."海沙凭借一手八卦消息,肯定道.

这是事实,三人一下陷入沉默.

秋燃脑子里却在天人交战:明天,去,还是不去?

07

第二天,上午10点,秋燃准时出现在腾信大厦.

昨晚火锅店三人商讨半天,不顾海沙和大灰一再阻拦,最后秋燃还是决定前来赴约.

因为这不是她一个的事,这关乎着他们那个小公司[燃沙优品]的身家性命.

高云天能一句话就让王志强连滚带爬地秒还钱,同样也能一句话就断了燃沙优品的生路.

此外,还有一个她没说出口的原因,就是当时高云天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恨我吗],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说这样的话?

更何况是高云天那种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

不图财不贪色,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秋燃突然想起关于他白月光的那个大胆猜测.

昨晚包厢光线昏暗,加上他肯定喝了酒,所以错认了她.

现在这大白天的,一会他肯定就会发现认错了人,就会放她走,然后从此陌路,江湖再不见,齐活.

来到前台,秋燃递上高云天给的那张名片.

前台小姐姐明显一滞,然后带着探究而不失礼貌的目光打了个内线电话.

不多时,一个笑容满面的大男孩热情地走来:"您好秋小姐,我是高总助理,请跟我来."

秋燃点头致谢,心里暗道这助理有点过于热情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能拿着高云天的私人名片并且公然来找他的女人,在燕海两地都是罕见的存在,她的出现让整个腾信大厦瞬间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前台和小助理更是异常激动.

专梯直达大厦顶层,助理把秋燃带到一间豪华的会客室.

秋燃坐在宽大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有种面试前的忐忑感.

10分钟过去了2

0分钟过去了

30分钟过去了

...

秋燃不停地看时间,有些无聊,也不好玩手机,干脆闭目养神,昨晚一夜恶梦,这会很困倦.

不知过了多久,秋燃突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窖,很冷.

又过了一会,一股凛冽的木质香调徐徐靠拢,感受到一丝暖意,她不由自主蹭了蹭,想要汲取更多,伸手摸了摸,有点硬.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她,秋燃想看看却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中,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恨我吗?"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人嗓音.

秋燃张张嘴巴,发不出声.

"你爱我吗?" 男人又问.

秋燃挣扎着,依然发不出声.

头好疼,一片混沌中,大脑毫无征兆地跳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二哥..."

"谁是二哥?"男人急切地追问.

电光火石间,秋燃脑子里闪过很多碎片,头越来越疼,像要裂开般,手下意识地抓紧触手可及的东西.

"不要!"秋燃大口喘着气,猛地睁开了眼.

08

一转头,只见男人像一堵墙一样坐在身旁,阴沉着脸看着她,立体的面容泛着奇怪的红晕,沉声道:"还不放手?"

秋燃愣了1秒,顺着男人的视线低头看去,陡然看见右手所放的位置,嗖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瞬间从脸红到脖子.

"醒了?"男人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抚了抚西裤前面的抓痕褶皱.

想起刚刚手中那种温暖坚硬的触感,秋燃此时只想原地消失,或者晕倒也好.

"不好意思,抱歉." 秋燃垂着头不敢看他,不着痕迹地揩了下嘴角,她不确定睡着时有没有流口水.

高云天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轻轻勾了下嘴角,玩味地看着她:"你有几个哥哥?"

"啊?哦,我是独生女."秋燃一愣,高云天居然在跟她拉家常.

"在燕城生活过?"他似不经意地问道.

"没."

"去玩过?"

"也没.""政商中心都不去看看吗?"

"从小体寒,不好去北方."

"从小?父母说的?"

"是."

"老家哪的?"

"皖城."

...

秋燃压抑着满心的困惑,高云天叫她来竟是为了聊家常?

霸总冷着脸聊家常,这氛围莫名地诡异,倒像是,试探.

可是,他要试探她什么呢?

她家祖上三代贫农,跟高家八百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难道,跟他的白月光有关?

对面,高云天审视的目光一眨不眨,仔细判断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面前这个软软糯糯的人儿,有着江南女孩的娇巧玲珑,身形纤细,瘦而不柴,不着半分修饰,更加衬托她浑然天成的清纯气质,乌溜溜的黑眼珠像水洗般清澈明亮,让人莫名的想要去靠近.

他昨晚就叫人去查了,秋燃没有撒谎,家世情况都对得上.

但不知为什么,高云天从第一眼起就对她有一种熟悉感.

除了声音,她身上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东西,一种跟他相关的东西.

那是一种直觉,而高云天,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且从没出过错.

秋燃走后,高云天陷入沉思,这个女人让他越来越感兴趣了,特别是她梦呓中喊的那声"二哥".

外界只知道高云天是独子,但鲜少有人知道他上面还夭折过一个哥哥,所以他算是行二,族中平辈都喊他二哥,而这个渊源只有高家人才知道.

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秋燃恰巧有着跟他梦中女子一模一样的声音;清玄道长说人在海市,然后他就在海市见到了她;而她又恰巧闯进了他的包厢;而刚刚又梦呓般喊了声二哥...

高云天不相信巧合,他信直觉,直觉告诉他秋燃一定跟他有过交集.

宽肩窄腰的身体靠向椅背,高云天笃定一笑:一定没错,就是她.

而至于为什么一个跟他有如此亲密关系的女孩会在皖城长大,他不得而知.

不急,反正人到了眼皮底下就别想跑,慢慢来.

想起她刚刚睡着的样子,高云天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那双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有意思.

09

从腾信出来,一路小跑着走出很远,秋燃拍了拍红猪蹄似的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刚刚真是太丢人了,居然在高云天的地盘睡着了,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摸到了他那个地方.

想起那手感,那温度,那硬度...天哪,这是什么社死瞬间.

更不可思议的是,高云天居然没有勃然大怒,还跟她聊了这么久的家常!

[捂脸]她当时都做好了被他从50层楼上扔出去的准备了.

还有,他问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意味深长,句句打探,像是寻人.

也不可能是寻仇,那就可能还是白月光的问题.

或许是童年白月光,自小分离的,然后时间模糊了长相,毕竟女大十八变嘛.

嗯,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刚刚临走时他说"明晚9点,熹色顶层见".

这是要进一步接触继续辨认的意思吧?

不怕,不管白月光还是黑月光,反正都跟她秋燃无关.

且高云天还特意强调"可以带同事",危险系数直接降半.

像这种天之骄子,只能顺着撸,等看清了她不是他要找的人,自然会放手.

回到跟海沙和大灰合租的三室一厅.

秋燃直奔海沙的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大声崩溃:"呜呜呜,龟龟呀,你的嫡长龟没脸见人了..."

海沙急得去扯被子:"怎么了?高云天他...那啥你了?"

秋燃死拉着被子不愿出来:"是我...那啥他了."

"啊?你把他...睡了?"海沙瞬间切换吃瓜模式,兴奋地一把掀开被子.

...

半晌,听完整个故事的海沙盘腿坐在秋燃对面,强忍着笑泪,震惊之余伸出大拇指:"牛逼呀燃燃,母单了26年,你一出手就干了票大的!"

秋燃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海沙一脸猥琐地压低声音:"唉快说说,手感如何?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18哥?"

秋燃想死,捂着脸往床上一摊:"他还让我明天去熹色,要不我假装失忆吧..." 

10

假装失忆肯定是不敢的.

第二天晚上,秋燃在海沙和大灰左右护法的陪同下,准时出现在熹色顶层包厢门前.

深吸一口气,秋燃一脸就义前的英勇慷慨:"说得对,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轻轻推开门,包厢很安静,灯光明亮,扫了一眼,没看见高云天.

秋燃心下犯嘀咕,整这么亮堂,还以为进错了地方.

"哟,难怪某人乐不思蜀了呢,原来是有佳人相伴呀!"

闻声望去,对面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人均衣着矜贵风流倜傥,说话之人一副风神俊朗的俏模样.

俏男人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兴味,举步向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钱一洲,是云天的发小."

秋燃礼貌地伸出手.

下一秒,一道黑影挡在她面前,熟悉的木质香调和独特的清冷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高云天挡住秋燃的视线,一把握住钱一洲的手,冷笑道:"你好,她叫秋燃."

话音一落,钱一洲的尖叫声就回荡在整个包厢:"欸,哥...哥...亲哥,疼疼疼,快松手..."

秋燃手还停在空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高云天松开尖叫的钱一洲,回身看着秋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坐定.

钱一洲揉着发红的手掌,睨着高云天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委屈地哼了一声:小气样儿.

高云天眼底终于有了笑意,一抬下巴道:"嗯,你大方.那正好,你手上那个5000万的订单,给她,你们同行."

秋燃心下大惊:好家伙,这是什么玄幻天崩开局?

5000万,这是一张馅饼还是一口陷阱?

心下腹诽,秋燃却也明白,不管是馅饼还是陷阱,这根橄榄枝她都不能不接.

没人敢在高云天面前不知好歹,拒绝上位者的好意也是一种罪.

秋燃刚要举杯致谢,钱一洲的声音却率先响起.

还是一副油腔滑调:"没问题,小意思.但...我得知道我给的是谁吧?"

其他几人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我罩着自然是我的人,你有意见?"

没想到高云天会这样说,秋燃顿时陷入尴尬.

但人家照拂你,你得懂事儿.

于是秋燃双手举杯,微笑道:"谢谢高总和钱总垂青,一定不辜负二位的支持."海

沙和大灰也有眼力见地赶紧起身,跟秋燃一起.

高云天端起手边的酒杯冲秋燃一抬,喝了一口.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举杯,大家一起碰了一个,今晚这个局似乎才算真正打开了.

接下来,便是E人的专场.

钱一洲性子张扬活泼,张罗着玩真心话大冒险,这成功勾起海沙爱玩的性子,拐带着大灰也积极加入,跟其他几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两圈下来,海沙嗨得敌我不辨,胆大包天地撺掇着让高云天和秋燃这两个漏网之鱼单独玩几局.

秋燃恨得牙痒痒,这死女人关键时候能为她两肋插刀,但一喝点酒马上就能把她卖了,还跟着别人一起数钱.

众人一拍即合地起哄叫好,平日里谁敢开高云天这样的玩笑,这是难得的场子.

秋燃是不敢拒绝,而高云天是不想拒绝.

今晚他撺这个局不就是为了套秋燃的话嘛,[真心话大冒险],太好了.

11

第一局,秋燃输,安全起见,她选择了真心话.

正中高云天下怀,只见他不辨喜怒地说:"你最不敢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哇呜,这下热闹了!众人起哄.

秋燃面上发红心里发颤:尼玛,这哪是真心话,这明明是大冒险好吗?

明知高云天又在试探,秋燃却不敢怠慢,思索着要怎么配合.

秋燃还记他那句莫名其妙的"你恨我吗?",很显然,他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那次秋燃是吓懵了,这次她决定给他明确的答案,彻底打消他心中的疑虑.

但是,要怎么说才会显得不突兀呢?

毕竟她跟高云天还算不上朋友关系,贸然涉及这个话题会显得很冒昧甚至冒险.

秋燃快速运转CPU:对高云天说"恨",显然是作死,但如果把"爱""恨"混着说,那便有了玩笑的意味了,很符合当下的氛围.

于是,秋燃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我不恨你...也不爱你." 说完赶紧转移视线,心砰砰地跳,不敢看他.

包厢里一阵兴奋尖叫.

这么多年,敢跟高云天谈爱恨的,她还是第一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高云天竟然没有生气,甚至眼底还隐隐有一丝笑意.

第二局,又是秋燃输.

高云天今晚的兴致似乎很高,直接替她做了选择:"大冒险,把刚刚那句话,去掉个'不'字,重新说一遍."

KAO,这是什么神操作!敢情真心话和大冒险是同一个问题啊,高手.

秋燃头皮一麻又一麻,看来她是押对了题却没写对答案呀.

腹诽的同时心里又跟着吃了个瓜:原来他的白月光对他是又爱又恨呀,啧啧啧.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高云天直接说出这句话,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秋然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颤着嗓子说:"我恨你...我爱你."

现场直接嗨爆了!

特别是钱一洲,跟高云天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个万年寡王跟一个女人搞暧昧话题,竟然还是他主动的.这个瓜太大了,他急不可耐地分享到吃瓜小群里.

高云天面不改色,心却实实在在地颤了一下.

虽然前2次接触他已经确认秋燃就是他梦中的那个女孩,虽然这句话他已经听了10年,但如今真真切切从她口里说出来,还是莫名触动.

高云天心里再起波澜:一个出生在皖城,工作生活在海市,从未去过燕城的女孩,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或者说存在于他的记忆里,甚至极有可能真实地存在过他的生活里.

她究竟是谁?

10年前他们是什么关系?

又为何会分开?

她是真不记得他了还是假装不认识?

...

高云天打定主意,折磨了他10年的问题,今晚誓要弄个明白.

12

第三局,秋燃输到麻木,直接放弃挣扎.只见高云天眸子暗了暗,轻声说道:"大冒险,小黑屋15分钟."

包厢里空气一下静止了,海沙和大灰脸色都变了,高云天有点过了.

救场小王子钱一洲赶紧出来打圆场:"唉呀,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可玩的,改成喝酒吧!"

"怎么,你有意见?"高云天眼底一沉,睨着钱一洲.

钱一洲秒怂:"欸,瞧你这小气样儿,我自罚一杯行了吧."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事情很出乎意料,但秋燃也知道躲不过.

高云天的话没人能拒绝,更何况是在他先给了个5000万大甜枣的前提下,这时候不给面子只会激起他的盛怒.

秋燃把心一横,不就是小黑屋吗,不就是试探问话吗,反正又不图她财又不贪她色的,他还能把她吃了?

思及至此,秋燃主动起身,把话说得漂亮:"没事儿,高总位高权重,指定是有什么商业机密要教我呢."

态度我表明了,高帽我也送上了,你还能怎么着吧.

高云天不辨喜怒,迈着修长的腿走向一旁更衣室.

钱一洲欲言又止,真怕他玩脱了.

但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人,送上门的都懒得看,又怎么会做那种下头的事?高云天决不会伤害秋燃,有点看上了倒有可能,不然不会连握个手都不让.

瞧他一脸护食的样子.

狭窄的更衣室里,男人二话没说,啪地一声关上灯,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连诓带吓地把人弄进来了,高云天直奔主题.

"真没去过燕城?"

"嗯,从没去过."

"也没哥哥?"

"嗯,我是独生女."

"堂哥总有吧?"

"没有."

"表哥呢?"

"也没有."

...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话聊,秋燃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但黑暗会让人滋生不安,秋燃本能的想寻找一个支撑点.

她溜着墙边,凭记忆摸向斜对面墙角,那里有一张沙发凳.

张着双手向前摸索着,陡然踢到一个障碍物,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向前跌去.

"嗯..."黑暗中两道闷哼声同时响起.

秋燃额头撞得火辣辣的,顾不得疼,一边道歉一边急着起身.

所谓忙中生乱,刚一起身,身体又重重地跌回男人怀里,一屁股坐在大腿上.

天哪,这是什么羞耻的姿势!

男人胸膛坚硬,大腿也很硬...

秋燃脸上很热,心也很热...

手忙脚乱的两人,似乎已暂停了呼吸.

再厉害的人物,在第一次跟异性亲密接触时,心里都是紧张的.

如果说此时秋燃心里像一头小鹿乱撞,那么高云天的心里就是装了一头成年雄鹿,在毫无章法地四处撒野.

秋燃又惊又吓,再次挣扎起身,结果又跌了回去...

就在她要做第4次尝试的时候,耳边传来男人沉闷隐忍的声音:"别动..."

秋燃一秒静止,只听得男人呼吸沉重.

沉默了几秒,男人把秋燃拎起来,放在地上.

啪地一声打开灯,闷声道:"你先出去."

"那你呢?"

话一出口秋燃就想扇自己嘴巴,这还用问吗?

高云天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一点反应没有吧.

不敢看男人的表情,秋燃赶紧溜之大吉.

13

说好的15分钟小黑屋,秋燃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是一个人.

大家心生好奇,但高云天的事没人敢问,连钱一洲也闭口不言,免得犯那个活阎王的忌讳.

见秋燃全须全尾地走出来,海沙和大灰提着的心同时放回了各自的肚子里.

半个小时后,高云天走出更衣室,立体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有红意未消的耳朵出卖了什么.

他对着众人一抬下巴道:"散了吧."

此言正合大家心意,于是纷纷起身向外走.

夜晚有了一丝凉意,秋燃双手搓了搓胳膊.

大灰作为二十四孝男闺蜜,很自然地脱了外套就要给她披上.

高云天眉头一皱,手一抬,黑色皮衣重重地砸在秋燃怀里,震得她一个趔趄.

钱一洲无声摇头:啧啧啧,明明是关心,却搞得像要鲨人.

秋燃一心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没再多言,拉着海沙就要开溜.

刚一迈步,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慢着." 

慢着,高云天说.

秋燃,海沙及大灰同时回头,三脸错愕.

男人看了眼秋燃:"那5000万的订单,明天一起回燕城,去一洲公司签合同." 

钱一洲心下了然,暗笑这死傲娇,明明想给颗糖,偏偏要用打一巴掌的态度.

秋燃点头应下,5000万订单,活阎王给的,这两条哪个她都拒绝不了.

回到住处,三人立马开会.秋燃力排众议,选择去.

经过小黑屋一遭,秋燃心里也基本有数了.高云天虽喜怒无常,但目前为止并没有真正的为难过她,甚至还一直在帮她,贸然拒绝反而会触他逆鳞.

还是那个思路,他想试探,她就让他一探究竟.

先拿到订单,再看下一步.

高云天没发话,海沙不敢擅自跟去,只能奉上她私藏的防狼神器:喷雾辣椒水,电击口红,电击手机...一应俱全.

14

燕城,机场.

一下飞机,高云天便吩咐司机直接去G-CLUB.

十几辆黑色私家车一字排开,几十名保镖一路保驾护航.

车上,秋燃悄悄发了条微信.

1分钟后,海沙的头像亮起.一份关于G-CLUB的详实信息便跃然呈上:高家产业,G代表着高,确切地说是代表着高云天.

在燕城,最赚钱的行业中几乎都有以G开头的公司,不愧是燕城高氏啊.

秋燃突然想起一个段子,说人最大的遗憾是人死了钱没花了,高云天这辈子注定要留下遗憾了.

突然就忍俊不禁,轻笑了一下.

"喜欢燕城?"一旁男人的声音响起.

"啊?...嗯." 秋燃点点头,心想这就开始了么.

进入G-CLUB内部,秋燃觉得贫穷也太限制想象了.

这里不是熹色那种奢华,而是贵气,看似低调却处处藏玄机.

顶层,高云天私人御用包厢,只招待朋友,不对外开放.

包厢里都是高云天的朋友,自然也是燕城排得上号的人物.

秋燃悄悄拣了个沙发个角坐下,尽量不惹人注意.

但事与愿违.能走在高云天身边的女人,打从进门起就落在了众人眼里.

更何况有钱一洲这个传声筒,他早已在吃瓜群里如数汇报了高云天在熹色的种种反常举动,大家早就等着呢.

"哟,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左边的男人率先打趣道.

"又胡说了,你何曾见过?"右边的男人接过话茬.

"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

两人一唱一和,把贾宝玉初见林妹妹时的片段还原得有声有色,引得众人乐不可支.

大家逗趣的是秋燃,眼睛看的却是高云天.

见他眼底有了一丝笑意,便知道夸到他心坎里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加入.

紫衣男直接逗起了秋燃:"妹妹有玉吗?"

秋燃虽看着软糯,其实是属于那种小事害怕大事不慌的性子,别人都把她架这了,她岂能示弱.

于是笑笑回道:"我若说没有,你是否就要摔你那命根子?"

这原是贾母呵斥贾宝玉摔玉的片段,如今从秋燃嘴里说出,她自是以贾母自居,问话的那人瞬间便成了孙子.

包厢里沉默了2秒,然后是哄堂大笑,这回答太妙了,简直满分.

高云天眼底含笑地看着秋燃,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成了孙子的紫衣男红着脸点头作揖,端起酒杯就要敬秋燃.

秋燃刚要开口,高云天冷冷地说道:"想喝酒?行,这瓶干了."

紫衣男眼见马屁拍到马腿上,作势扇了自己一嘴巴,自罚三杯了事.

钱一洲腹诽:瞧这护得跟眼珠了似的,这是千年铁树要开花呀.

高云天自顾端起酒杯,众人连忙陪了一杯,然后便有眼力见儿地散开了去玩,只留下几个最亲近的.

坐在左边的人赶紧起身,识趣地坐到了对面.

"过来."高云天拍拍空出来的位置,说.

见男人看着自己,秋燃起身坐到他身边,面子给足.

心想我全力配合,你也早点放了我.

15

高云天惬意地斜靠在沙发上,撩起眼皮,瞥着最先开口逗秋燃的人:"怎么,听你那意思,觉得她面熟?" 

那人赶紧摇头:"哪能呢,逗着玩儿的,别当真."你这护食的醋精王.

另一男子接过话:"你这30年老寡王,身边蚊子都是公的,这回怎么..."怎么舍得带出来了.

钱一洲忙附议:"就是,把人藏得太紧."

"也许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呢,声音也不熟吗?" 高云天意有所指地说.

"你别说,秋小姐声音是真好听,过耳难忘."

"这么美的声儿,只有云天配听,我们不配."

高云天压了压嘴角,五脏六腑都是熨帖的,抬手给秋燃递了一杯果汁,又拿了一块小甜点.

其他几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从小到大被伺候的爷,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伺候别人,啧啧啧,不对劲.

钱一洲心说兄弟帮你一把,便鼓动着唱歌,热闹起来才有机会嘛.

屏幕上出现"广岛之恋"的MV,钱一洲把话筒递给秋燃,另一只递给高云天.

得到一个冷眼,吓得他手一缩,心想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那哥们就不客气了.

钱一洲唱歌是专业水准,而秋燃胜在声音好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帅哥美女配一脸,引来阵阵掌声和尖叫.

合唱时,钱一洲故意做作地跟秋燃深情对视.秋燃微垂着眼忽略,只觉得身后寒意阵阵.

忽然,男声部分猛地变换了声线,更加低沉磁性.

秋燃只觉眼前一黑,高云天像一堵墙一样紧贴在她跟前,修长的手指捏着话筒,眼神深情得能掐出水来.

男人离得太近,秋燃能清楚地嗅到一阵凛冽木香和他身上散发的热意.

有点晕,身子不自主地晃了一下.

高云天伸出手,绅士地轻扶了下她的腰,然后迅速放开.

秋燃一下红了脸,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只忽闪着翅膀的精灵.

此刻,高云天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16

到燕城的第二天,便去钱一洲公司签了合同,意料之中的顺利.

5000万大单落袋为安,秋燃立即订了返程机票,然后跟高云天道别.

"第一次来燕城,不想多玩玩?"高云天问.

秋燃尽量把话说得软和,以免显得急于过河拆桥:"谢谢高总美意,我自小体寒,怕适应不了燕城的气候."

"嗯."

没想到高云天这么好说话.

秋燃暗暗松了口气,再次道谢:"感谢高总牵线,我回去后马上落实项目,保质保量,绝不给您丢面子."

"早晚是有些凉,吃完饭带你买衣服."

高云天非但不接茬,还直接把路堵死.

秋燃无路可走,只好点头,心里盘算着再找机会.

太古里,2层清了场.秋燃从试衣间走出来.

当抬头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的高云天时,她一个急刹车立马掉头.

刚刚挑衣服时只求速战速决,她便顺手拿了一件.现在才发现,她穿的这件,跟高云天身上的长款皮衣怎么看都像是情侣款.

她不想跟高云天之间产生这种误会,这误会太吓人了.

趁他发现之前,赶紧换回来.

然而下一秒,高云天的声音幽幽传来:"转过来."

秋燃硬着头皮,慢慢转过身来,心想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误会.

"不错."高云天不辨喜怒地说.然后又吩咐店员,把秋燃摸过的那几件一起打包.

秋燃不想要,但知道霸总做决定时不宜多说,于是默了一下,直接走向收银台.

"走吧."高云天叫住她,抬步离开.

秋燃愣了一下...好吧,这又是高家的产业.

17

半小时后,一溜黑色豪车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门前停成一排.

训练有素的保镖们依次下车,静候两旁.

高云天从中间一辆黑色兰博基尼Urus里下来,秋燃紧随其后.

这是一座多进多出的院子,从格局和气派上不难看出它曾是哪位满清王爷贝勒的府邸,处处透着贵气和威压感.

院内也是别有洞天,大院套小院,大门跨小门,大回廊接小回廊,进进出出,七拐八绕,秋燃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秋燃被安置在一间小跨院,幽静宽敞,树下有秋千,甚至还设置了吊环,沙袋,箭耙等,不难看出,这里曾住过一位恣意飞扬的青春少年郎.

秋燃待在院子里不敢乱走,高云天也没再出现.

晚饭也是一个人吃的.

布餐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一看就是有规矩的,低垂着眉眼,只干活不多话.

秋燃礼貌道谢:"谢谢阿姨,辛苦您."

话音刚落,却见那女人猛然抬起头来,满脸震惊地望着秋燃,嘴里嗫嚅了一声"燃姐儿?"

旋即又猛地低下头,躬了躬身子,急急地退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秋燃来不及反应,愣在原地.

"燃姐儿",这一听就是燕城的老式叫法.

皇城脚下的燕城,有些大世家还保留着一些旧式的称谓.服侍的人对小主人不好再称少爷小姐,又不能直呼其名,所以会含混地用*哥儿,*姐儿代替.

秋燃心中狐疑.

难道,那阿姨跟高云天一样,错把她认成了那个白月光?

白月光名字里也有个"燃"字吗? 两个毫不相关的人会有这么多相似之处吗?

会不会,是她失散多年的...?

想到这,秋燃果断拿起手机.

"喂爸,我问你个事,我有没有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那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呢?...嘻嘻别生气嘛,我就随便问问."

被父亲宠溺地骂了一顿,秋燃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爸,我来燕城出差了...没事一点都不冷,也没有水土不服...好好好,我办完事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秋燃心中的那个疑团散了,她没有任何亲姐妹.

即便那个白月光存在,也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紧接着另一个疑团升起,为什么父亲一听她来了燕城会那么大反应?感觉不是怕燕城的气候会冻着她,而是怕燕城的大老虎会吃了她.

父亲为何这么害怕她跟燕城扯上关系?他到底在怕什么?

高云天,送饭阿姨,父亲...一个个的越来越让人生疑.

...

18

这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困惑感,让秋燃感到深深的不安.

高云天把她丢到这个封闭的院落里,她连逃都不能.

不能慌不能慌,必须稳住高云天,不能让他察觉出异样.

秋燃满怀心事地躺在床上,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恍惚中,她感到身下一阵灼热,像是趴在一个火炉上,越来越热.然后,又像置身一个冰窖,越来越冷.

"我恨你...我爱你..."

"二哥..."

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在说话?

秋燃开始头疼,越来越疼,像要裂开了...

"啊!..." 秋燃终于喊出了声,猛地睁开双眼,一身冷汗.

慢慢转动眼珠,意识开始回转.

近门处是一扇老式支摘窗,龟背纹的窗棂图案...想起来了,燕城,高家老宅.

拿起手机一看,上午9点半,居然这么晚了.一

会吃早餐如果见到高云天,一定要再跟他提,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走.

19

饭厅.高云天已经坐饭桌前了,显然是在等秋燃.

见她进来,便有人开始摆早餐.包子,油条,大饼,焦圈等各式燕城早点满满当当一摆了一大桌,她甚至还看到了传说中的豆汁儿.

布餐阿姨换了,不是昨天那个.

秋燃假装无意地说道:"谢谢阿姨,今天换人了啊."

"王妈回老家了."那人回道.

闻言,高云天撩起眼皮看了秋燃一眼:"怎么,认识王妈?"

秋燃稳了下心神,强装镇定道:"没有,随口一问."

高云天侧头问道:"王妈老家有事?"居然都没跟他打招呼就走了.

那人恭敬回道:"没说,今早5点多动身的,想来是急事." 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剩下二人默默用餐.

高云天很自然地拿起豆汁喝了几口.

秋燃暗笑,原来现实中霸总也喝豆汁儿.

高云天瞥了一眼秋燃,说:"昨晚没睡好?"

秋燃实话实说:"可能认床,一直做梦."

"哦?什么梦?" 高云天的每一句话都不会白说,肯定又是在试探.

此时秋燃心里非但不排斥,甚至还有点欣欣然地盼望.

希望他早点弄清想要的东西,也好早点放她走.

于是,秋燃十分配合地说:"嗯,一个奇怪的梦,先是很热像趴在火炉上,后来又很冷像趴在冰窖上."

高云天不语,显然是等她继续.

"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什么[我恨你,我爱你]..."说完,秋燃自己先愣了.

[我恨你,我爱你],这不是上次真心话大冒险时高云天故意引她说的话吗?

难道,昨晚梦里的女人跟这句话有关?

高云天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已是巨浪滔天.

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台词,在他梦中出现了10年,此刻居然出现在了秋燃的梦里!

暗自调整呼吸,高云天按下激动,勺子在碗里一下下搅动着.

此时已两次确信无疑,秋燃就是他梦中的女孩.

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弄清楚:十年前,为什么秋燃会在他大病初愈后突然出现在梦里?

梦里那声二哥,是她在叫他吗?

如果是的话,她会是他的什么人?

依照梦里的情形,不可能是血缘关系,只可能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可他从不近女色,也没有被强或者被下药的可能性...这中间一定遗漏了什么细节.

不急,反正现在确定了她是他的女人,那就慢慢来.

20

低头继续吃早餐,高云天有些心猿意马.

一想到面前的女人昨晚躺在他曾睡过的那张床上,被他残留的气息包裹...他心口一热,浑身也跟着一阵燥热.

秋燃住的那间小跨院,高云天曾住了20年,直到他掌权后才另立门户.

10年前,也是在那张床上,他得了一场怪病,高烧不退,药石无医,整整1个月不省人事.

而清醒后,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那个亦真亦假的梦境.

在梦中,她纠缠了他10年,也陪伴了他10年.

他仿佛,早已习惯.

高云天再抬头去看秋燃时,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带着久别重逢的悸动,像看自家地里的小白菜.对面的小白菜却浑然不知.

见高云天不再开口,秋燃便自顾自继续吃早餐.

昨天晚饭没吃几口,又做梦耗费了大量体力,此时她饿得很.

燕城的早餐仿佛比海市的更对胃口,她像只小松鼠一样欢快地进食.

高云天看着,就生出一种感觉: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早餐,这个场景仿佛很熟悉,好像经历过百遍千遍似的.

高云天看得入神,见秋燃嘴角粘了一粒碎屑,便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拇指轻轻地蹭了蹭.

然后,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

空气突然间静止,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这时,门吱呀一声,布餐阿姨推门进来,送上热毛巾.

二人同时得救.

秋燃微红着脸,拿起一块毛巾擦了下嘴角.

高云天也顺手拿了一块.清了下嗓子,他没话找话地对阿姨说:"王妈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要待一阵子呢."阿姨回道.顿了下,又贴心地补了一句:"没事的,燃姐儿这几天的起居就由我来照顾."

秋燃和高云天同时一惊,看向阿姨.

阿姨讪讪一笑:"昨晚我听见王妈嘀咕了一声,所以知道贵客的名讳."

高云天心中再掀巨浪:王妈居然认识秋燃!

这就说明秋燃不仅跟他有关,更跟高家有关,而且不是一般的关系.

王妈称她"燃姐儿",那说明秋燃曾是高家的人,是跟高云天一样身份的小主人.

王妈在高家待了近四十年,是高老爷子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规矩谨慎又忠心,深受老爷子信赖.

高云天母亲早逝,王妈自小在身边照料,一定程度上他们之间有母子之情.

很明显,王妈在掩饰她认识秋燃这件事.

王妈一向对他忠心耿耿,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隐瞒不报还悄悄躲回老家?

她一定在掩盖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秋燃的大秘密,大到不能让高云天知道.

是谁给她的胆量敢擅自隐瞒他?

隐瞒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难道秋燃的存在,是对他不利的因素吗?

...

高云天强烈预感到,10年谜团即将浮出水面.

但无论真相如何,他都要尽快知道.

21

秋燃不仅满腹疑问,更多的是烦扰.

原本是要跟高云天提走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半路又杀出王妈这个程咬金.

现在再想走,就只有全力配合高云天,尽早揭开迷雾.

沉默了好一会,高云天先开了口.

"明天我生日,一起热闹下,再回海市."男人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

秋燃明白,他没在跟她商量,只是通知她.

秋燃配合地点点头.

但她今晚,说什么也不敢继续睡那个房间了.

原本做个噩梦很快就忘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王妈见她像见鬼一样逃回了老家,还有父亲电话里的态度...

此时头上像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笼罩着一层恐怖色彩,那间卧房更是变得神秘阴森起来.

她不想再睡在那里,她想换个房间.

秋燃心中盘算着如何开口,高云天却率先说话.

"我今晚住这,在你隔壁,有事就叫我." 他语气温和,眼神温柔,仿佛看透秋燃心中所想.

"院里有龙佐守着,不用怕." 男人又说.

"龙...佐?"

"龙佐自小就跟在我身边."高云天言简意赅.

秋燃心下了然,原来是他的贴身保镖,那武力值肯定是爆的.

总不会是怕她半夜逃跑吧?

所以不仅自己住下,还要派个高手守着?

22

两人各怀心事,一天囫囵着就过去了.

晚饭过后,秋燃带着复杂的心情,又回到了那个卧房.

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行李箱,翻出海沙送的防狼神器.

然后把门锁死.

又在门后放了把凳子.

凳子上又摞了2个陶瓷盆.

心下不安,辗转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又出现了昨晚那个梦境.

先是很热,后来很冷,然后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个梦,拼命挣扎却醒不过来.

突然,"咣当"一声巨响.秋燃猛地睁开眼,马上反应过来:门后凳子上的陶瓷盆被推倒了,屋里进了人!

听动静还不止一个.

秋燃张嘴就要喊救命.

高云天在隔壁,龙佐也在院内,她一出声他们立即就能听到.

等等,万一进来的就是他们呢?...

秋燃被这个想法惊得汗毛倒立.

是啊,这么大的动静,龙佐作为一等一的贴身保镖居然没有反应,这太不合常理了.

冷静下来,秋燃屏住呼吸,双手握紧防狼神器,心跳如鼓.

黑暗中,有个身影正猫着腰,向床边移动.

越来越近,秋燃的心像要跳出嗓子眼儿.

这时,窗户下面,又出现了一个黑影.

然后,几声闷响,是拳头打在肉上的动静,几个黑影纠缠在了一起.

只听到砰地一声,一个身影应声倒地,接着是第二个...

秋燃突然意识到这是2波人.

那么,有一方是来护她的?还是黑吃黑?

无论如何,此时是她逃脱的唯一机会.

巨大的恐惧感侵入每一个毛孔,颤抖着紧了紧手里的家伙.

秋燃一跃而起,冲着靠近床边的黑影左右开弓,又喷又电一通操作...

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黑影应声倒地,翻滚哀嚎.

机不可失,秋燃一把拉开房门,一股带着新生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赤着双脚,她直奔院门而去.

心跳声很大,身体很轻,感觉像在飞...

然后,双脚真的离地了.

身体一轻,腾空而起.

"啊...放开我!"秋燃失声尖叫,用力扑腾着,张牙舞爪地对揽在她腰间的大手连掐带拧.

"别动,是我."男人沉声道.

秋燃愣了2秒,回头就看到了高云天的脸.

眼前聚起一层厚厚的水雾,她不再挣扎.

不管是福是祸,今天都逃不掉了.

高云天把怀里的人调了个面儿,扛在肩上,一路扛回他的卧房.把人轻轻的放在沙发上,抖开毛毯将她整个包住,目光滑向那双小巧白皙的光脚,大手轻轻覆上,紧紧包裹.

"冷吗?"他问.秋燃像被电到一般猛地抽回脚,整个人缩在毯子里,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一滴热泪骤然落下,打在男人的手背上,生疼.

高云天瞳孔倏地一缩,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下巴抵在她头顶,一只手轻抚着她乌黑的秀发,轻声说:"不怕,我在."

秋燃脑子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云天,是来救她的?...

23

门被轻轻地敲了2下,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推门而入,唤了声二哥.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龙佐了,秋燃心想.

高云天点了下头,松开秋燃,拢了拢睡袍,坐到沙发一边.

接着,3个满脸血迹的黑衣人被一群保镖拖了进来,3人腿一软跪在高云天面前.

"说."

高云天只说了一个字,却震得人肝儿颤.

地上几人明显地哆嗦了一下,旋即又齐齐低下头.

龙佐二话不说,就近踹了一脚,那人像袋棉花一样飞了出去,当场便吐了血.

秋燃吓得一个激灵,一头扎进抱枕里,这是她每次看恐怖片时的下意识反应.

高云天一个侧身,顺势把人又捞回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像哄孩子一样.

屋内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迅速低下头.

高云天的女人,谁敢看?不要命了!

高云天宠女人,谁敢看?不要命了!

全体一秒陷入默哀模式,低头垂目,紧紧盯着地板缝.

秋燃闹了个大红脸,挣扎着想要下来,然后就被抱得更紧.

于是她乖乖不敢再动,生怕高云天做出更离谱的举动来.

这个男人,今晚,很不对劲.

再看地上的刺客,被踹倒的那个一动不动地趴着,像死了一般.

其余二人终于有了反应,年长的那个冲着高云天磕了个响头,嗡声道:"是...老爷子的吩咐."

秋燃愣住,老爷子,高家前任掌权人高云天的爷爷?他不是去世好多年了吗,诈尸了?

高云天心下也是大吃一惊.原以为是仇家,没想到是自己的亲祖父.

更没想到他竟悄悄留下这样一支暗卫,目标居然是秋燃.

"继续." 高云天说.

"老爷子临终前的安排,不准...不准燃姐儿回燕城,更不准她靠近您."那人说得艰难.

"谁是燃姐儿?" 高云天明知故问,却就是要问.

那人不敢抬头看秋燃,也不敢不回高云天的话,于是硬着头皮道:"您身边的,这位小姐."

"今晚的任务是什么?"

"让她...消失." 那人抖了一下.

"如何消~失?"

高云天的声音透着蚀骨寒意,眼神暗得不见一丝亮光,身边的人都知道,这是要鲨人的眼神.

"悄悄,送出国." 那人说完立即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然后呢?让她自生自灭?!"高云天沉声震怒,眼底是山崩海啸.

龙佐上前一步,将从3人身上搜到的东西一 一呈放在茶几上.

秋燃抬眼望去:麻袋,绳子,胶布.

一边心惊肉跳,一边暗将高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高云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万分的愧疚,心疼和后怕.

将胳膊收紧,恨不能把怀里的人揉进身体.

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原因."

那人赶忙回道:"我只知道个大概,是跟当年您那场病有关."高

云天没再说话,默了默,抬头看了一眼龙佐.

龙佐像长了天眼一般,没抬头,手一挥,所有人退去,轻轻掩上门上.

24

房间安静下来,高云天陷入沉思.

他一定会查清一切,但今晚的事,他必须先给秋燃一个交待.

否则就是欺人太甚,他不舍得.

怀里的人此时依旧很安静,没有质问没有挣扎,显然是在等他开口.

她真的很聪慧,看似软软糯糯的,实则很有主见.

高云天心想,不愧是他的人.

小心翼翼地把人从怀里抱出来,放到身边,高云天转头看着秋燃的眼睛.

他说:"我祖父的做法,我不知情,也不辩解,先跟你道个歉."

他又说:"我保证此类事情绝不会再发生,我一定护你周全."

最后他说:"整件事情我也一定会查清,在回海市之前,给你个交待."

秋燃知道他没有骗她.

他今晚能当着她的面夜审刺客,她就知道他没打算骗她.

虽然还对他心有忌惮,但这件事,她信他.

于是,秋燃看着高云天的眼睛,很认真的点了下头,说:我信你.

我信你.这3个字对此时的高云天来说,胜过千言万语.

他压下想再次抱她的冲动,拿起手机.

不一会,龙佐走了进来,垂手而立.

"明天去接王妈,你亲自去."

高云天说完,秋燃心里一动:是啊,除了那3个刺客,整个高家老宅只有王妈认出了她.

而王妈的表现足以证明她知道的更多,她才是整件事情的突破口.

今夜事发突然,而且信息量很大,高云天能迅速抓到重点,不愧是大世家的掌权人.

龙佐点头应是,转身要走.

"等一下!"秋燃突然叫住了他.

然后,略有为难地开了口:"那个...我能不能...去你房间睡?"

"什么?!"

房间里两个男人同时出声,也不同程度地吓了一跳.

龙佐是纯吓,高云天是吓中掺着阵醋.

转头看向眼前这胆大包天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秋燃艰难解释:"哦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在龙佐房间的沙发上凑合一晚."

确实有点尴尬,但是跟命相比,脸算什么.

今夜她说什么也不敢一个人睡.

龙佐的战斗力她已经见识过了,以一敌四轻松KO,即便高老爷子还留有后手,也绝不敢闯进龙佐的房间.

"你先出去."高云天没接秋燃的话茬,直接打发了龙佐.

龙佐如蒙大赦,点头退出.

房间只剩二人,高云天调整了下呼吸,看着秋燃.

"这么信任他?"

"是啊,他是您的人嘛."

"觉得他好?"

"是啊,那么黑咕隆咚的房间他一拳一个,跟切西瓜似地,太帅了!"

"帅?"男人脸色一沉.

"您的人嘛,肯定是好的呀."嗅到一丝不对劲,秋燃求生欲立即上线.

"那我呢?"男人穷追不舍.

"您,肯定是最好的呀."

江南女子说话特有的那种嗲嗲的尾音又酥又软,高云天听着,不觉气已消了大半.

"怎么个好法?"

"身材好,长得帅,有才华,有谋略,还善良..."

秋燃心里暗暗佩服自己,连善良这种词都能说出口.

高云天眼神重新变得柔软,明显是被夸爽了.

秋燃决定见好就收,起身道别,不敢回也得回,这里好像更可怕.

突然,身子一个腾空离了地.

吓得秋燃啊地一声,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子.

高云天抱着怀里的人,默不作声地向床边走去.

"你..."想干嘛?

"你睡床,我睡沙发."

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把人轻轻地放到床上.

秋燃心中警铃大响:这狗男人不对劲.她立马手脚并用向后退.

"怎么,怕我?" 男人眉一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您如玉君子,霁月清风,我一百个放心."

"要不要,把你那些防狼神器拿过来?"

男人揶揄道,玩味地看着床上满脸戒备却口是心非的女人.

秋燃心中警铃再次响起,不对劲太不对劲,这该死的氛围,必须及时叫停.

急中生智,她突然问了一嘴:"听龙佐喊您二哥,原来您不是独子呀."

"我上面有个大哥,夭折了."高云天淡淡地说.

本就是随意起的话头,秋燃支吾着想应付过去.

男人却来了兴致:"怎么,对我感兴趣?"

秋燃这是刚出一坑又一坑,连连摇头,身体一骨碌钻进被窝,说了声晚安,一秒闭眼.

25

关灯,躺在沙发上.

想着对面床上近在咫尺的人,黑暗中高云天勾了勾嘴角.

睡了我的床,还想跑?

床和沙发离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秋燃假寐,脑子里过电影般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高云天把她从院子里扛回来,放到沙发上,用毯子裹着她,轻声安慰她,还当众把她抱在怀里,还用手给她暖脚...

老天奶,这是什么试探套路?美男计?

秋燃摇摇头.

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天之骄子,如果只是为了试探,他实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男人,越来越,不对劲.

...

很快,寂静的卧房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今晚着实吓得不轻,秋燃没撑多久便疲惫地睡着了.

沙发上,高云天心里轻笑:刚刚还一脸戒备,这么快就睡着了,把她卖了都不知道.

心尖动了一下,想什么呢,怎么舍得卖.

又想到,明天王妈会带回什么样的消息呢?眼看10年真相就要浮出水面,心里竟有些忐忑.

有点,近乡情怯.

如今已看清自己的心,毋庸置疑,他是心悦她的.

这种感觉好像不是突然滋生的,而是在心里沉浸了多年,在某一刻被悄然激活.

而后所做的种种,也只是为了力证它存在的合理性.

他很清楚,他从未做过其他预想.

不管老爷子要掩盖的真相是什么,她是他的,这是唯一的答案.

刚刚一路把她扛回来,他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听到她的惊叫声,看着她受惊的样子,他的心会猛烈地紧缩,胸口会密密麻麻地疼,这感觉骗不了人.

他也不打算骗人,能入他高云天心里眼里的女人,自是这世间最好的.

更何况,她在梦里陪了他10年,又睡在他的床上做了他的梦,那自然就是他的人.

他的人,自然要留在身边.

如他放手,往后余生,她便会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想想就不能忍.

26

耀眼的阳光透过龟背纹的窗棂直射到床上,秋燃睁开眼,反应了1秒,才意识到自己睡在哪里.

一看手机,已经是下午2点了.

她居然一觉睡到现在,连梦都没做.

用完午餐.

手机响了一声,秋燃打开一看,是一条微信好友验证申请.

食指点开,验证消息里只有3个字:高云天.

通过验证,高云天的信息立马进来,言简意赅:晚上我生日,8点让人接你.

晚上7点钟左右,秋燃出了门,前后各跟了1辆车,一共七八个保镖护着她.

是高云天特意吩咐的,昨夜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秋燃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银色礼品盒,是下午给高云天买的生日礼物,一只银色打火机.

店员说这个款式很小众,不容易撞机.

花了她一年半的生活费,虽不名贵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她送的是人情世故,高云天给了她5000万的大订单,还送了她几套衣服,她便尽所能还他这个人情.

价值自然无法等同,但是个意思.

高云天用的东西肯定都是定制款限量款,这种商场里的普品,他肯定不会用.

秋燃想,反正她心意到了就行.

现场礼物一定很多,混在一起,高云天都未必注意得到.

27

但秋燃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事情,远超出她意料.

高云天的生日趴向来私密又低调,来的都是比较亲近的朋友.

有些秋燃在那晚的接风宴上见过,有些没见过,总共20来号人.

切蛋糕前,是送礼物环节,这也是高云天生日最重要的部分.

他会在众多礼物中挑选一份心仪的留下.

能被高云天挑中礼物自然是有里又有面,所有人都很期待.

礼盒浩浩荡荡铺满了整个岛台,高云天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定.

像是随意扫了一眼,修长的手指一挑,从各色礼盒中拿起一只不起眼的银色小方盒.

秋燃心下一紧.

然后又侥幸地想,高云天应该拿错了,毕竟那只小盒子在一众精心包装的礼盒中实在过于朴素了些.

不待秋燃多想,高云天已经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银色打火机.

众人一阵起哄,嚷嚷着要礼物的主人赶紧出来认领.

秋燃本就站的靠后,此时又刻意往后缩了缩,努力降低存在感,企图蒙混过关.

几秒钟过去了,无人认领.

高云天没动,嘴角带着笑意,破天荒地耐心.

有人开始cue流程.

"没人认,是不是放错了呀?"

"有可能,不然重新挑一个吧."

"对呀,一会还要切蛋糕呢."

眼看大家七嘴八舌地就要把这事糊弄过去,秋燃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头窃喜.

然而下一秒,一只黑色的皮鞋停在她脚尖前方...

28

秋燃慢慢抬起头来,只见男人勾着嘴角立在眼前.

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只银色打火机,眼底含笑地看着她.

眼见装不下去了,秋燃只得硬着头皮应付:"小礼物,别嫌弃,祝您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话音刚落,包厢里一阵哄笑.

秋燃尴尬得想原地消失,这死嘴,神特么的寿比南山.

"借你吉言." 高云天嘴角上扬,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秋燃微笑,如今也只能微笑了.

好在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切完蛋糕,大家按老规矩散开了玩,剩下几人围着高云天.

秋燃跟其他人都不认识,好在还有钱一洲在,也不至于太尴尬.

但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拆台的就是这货.

钱一洲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笑着对高云天说:"云天,借个火."

"不借."高云天回绝的毫无负担.

"啧啧,小气样."

"你有意见?"

"没有,哪敢啊."钱一洲冲其他几位眨了眨眼,意味深长,"话说,女孩子送打火机,那可是颇有深意的噢."

"哦~是吗?展开说说."有人立马会意.

"女孩子送打火机,寓意是,你是我今生唯一想嫁的人."

钱一洲说完,冲高云天挑了下眉,心说哥们够意思吧.

其他人一起起哄,难得能有机会开高云天这方面的玩笑.

高云天没说话,一手夹着烟,一手把玩着打火机.

身边的人都清楚,高云天不否认就代表默认.

秋燃都麻了,这该死的大灰出的什么馊主意,说什么送男人送打火机体面又大方,体面他个鬼呀.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就轻信了他那个59分智商的脑子.

这下尴尬了,她现在跟高云天的关系本就有些微妙,这下再让他误会,她该如何自处.

再看高云天,这狗男人一副但笑不语的样子,似乎很享受这个误会.

不是一向最讨论跟女人扯上关系的吗?为什么不生气,也不否认?

秋燃有点坐不住了,赶忙解释:"我瞧着好看就买了,真没别的意思,抱歉啊高总."

高云天没说话,但秋燃总觉得他的眼神暗了暗,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钱一洲不动声色的接过话:"怎么,没送过男朋友?"

说完还冲高云天眨了下眼,心说哥们帮你问.

秋燃没想那么多,实话实说道:"我没男朋友,也没送过别人打火机,所以不懂,一场误会."

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

高云天新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然后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把玩着那只打火机.

在座的都是人精,立马品出味儿来了,心想这明显是看上了呀,于是忍痛放下这个保熟的瓜,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29

鉴于在海市那次的惨痛教训,秋燃决定既不选真心话也不选大冒险,她宁愿喝酒.

虽然酒量是差了点,也总好过再进什么小黑屋.

但秋燃今晚的运气实在太差,接连喝了三杯.

她开始觉得轻飘飘的,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像是桃花开了.

第四把,秋燃伸手去端酒.

"喝这个."高云天一手扣着酒杯,一手递上果汁.

"可是..."秋燃想说愿赌服输."

我替了."高云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话是对其他人说的.

"云天,爷们儿!"

难得能在生日这天灌他酒,那几个货乐坏了,可劲起哄.

这个生日,高云天觉得特别有意思,所以史无前例地好说话,由着他们闹.

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线条虬结的小臂,得意地挑了下眉,故意挑衅.

秋燃没想到,这个冷面阎王私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幼稚又可爱.

下一秒,秋燃感觉酒开始上头,晕乎乎的,一阵阵困倦袭来,她死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眼神慢慢变得迷离,只见替她喝酒的男人一杯接一杯,喉结性感地上下滚动.

心跳漏了一拍,秋燃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赶紧默念海沙亲传的清心咒:何方妖孽,乱我心神...

喉咙发干,秋燃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干脆闭上眼睛.

结束的时候,秋燃已经歪在一旁睡得香甜,白皙的小脸上晕着桃花,娇憨软糯,让人好想捏.

高云天看着,忍俊不禁.转头瞥见包厢里其他男人,随即拿起外套,连头带脚将人盖了个严实.

"小气样儿."钱一洲看破又说破.

高云天越是护,钱一洲越是逗,偏要犯贱.

"得,哥们今晚做个好人,替你当回苦力."说着,钱一洲张开手臂,作势要抱秋燃.

高云天甩过一记冷眼,弯腰抱起沙发上的人,起身后又顺势裹紧.

见怀里的人密不透风的连一根头发丝都露不出,再旁若无人地向外走去.

身后留下钱一洲一连串的啧啧声.

30

高家老宅.

高云天坐在床边,把人轻轻放下,盖好被子,欲起身离开.

乍然离开热源,酣睡中的人不满地朝前拱了拱,重新贴回男人怀里,双手环腰抱住,满意地喟叹了一声.

高云天一个激灵,一阵酥麻直冲天灵盖,另有一股热意从小腹向下蔓延.

稳了稳心神,高云天去掰秋燃的手,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她.

刚一松动,秋燃又像八爪鱼一样重新扑上来,抱得更紧.

拿怀里的人没办法,只得任由她耍赖.

本也下不了狠心硬将她推开,放在心尖上的人这样软软地缩在自己的怀里,他有些贪恋.

高云天今晚喝了不少酒,此时也有了困意,于是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就这样抱着她坐一夜,也挺好的,男人心想.

不知过了多久,秋燃觉得有些冷,紧紧地拥着唯一的热源,拼命汲取着阵阵暖意.

过了一会,那暖意变成了燥热,像火炉一样,烤得秋燃想逃.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里,一会冷一会热,一个男一个女.

高云天同样入了梦.像每一次一样,先冷后热,热意从身体里源源不断涌出,快要把他烧着了.

身体上方有片刻舒适的凉意,是女人柔软的身体.

感觉到那凉意挣扎着要离他而去,高云天霸道地收紧双臂,欺身而下.

在这样的梦里,两具年轻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妄念悄然滋生,像野草疯长,顷刻燎原.

男人的吻落在柔软的唇上,小心深入,轻轻搅动,坚定纠缠.

女人震惊片刻,犹疑着回应.男人瞬间变得凶猛,要索取更多.

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掠过雪白的平原,慢慢游走,攀上高峰.

身体热烈地追随,抵达荒芜的秘境,深陷湿润的沼泽...

31

被抛上云端的那一刻,秋燃最后的念头是,这次的梦,有些过于真实了.

高云天何尝不是这样觉得,以至于醒来后看到怀里熟睡的人儿,久久才回过神来.

虽然他早就想这样做了,想要抱她亲她,想要狠狠欺负,想看她哭...

但此刻大脑还是有片刻的空白,再次确认,昨晚那一切,不是梦.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那些疯狂的画面,一阵燥热的冲动涌起,男人掀起被子看了一眼下面,暗笑自己没出息.

然后下一秒,他愣住了.将被角完全撩开,白色床单上是一抹鲜艳的红.

高云天脑海里有烟花绽放,巨大的惊喜欢跳着冲上心头.

原来10年前冲喜那晚,他并没有要她!

还好没有酿成大错,还好即便烧得迷迷糊糊他也没有做禽兽.

是的,他想起来了,刚刚醒来的那一刻,10年前丢失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秋燃不仅是他入梦10年的女人,还是他养大的女孩,是他15岁那年被绑架脱逃时带回的小女孩.

从她5岁到15岁,他一直把她养在身边,把她藏在高家老宅,当眼珠子护着.

高家也一直视她为福星,只待她长大,便顺理成章地给他们办喜事.

下面人都尊她一声"燃姐儿",默认她是高家未来的女主人.

直到,20岁那年他得了那场怪病.

后面的事,是从王妈那得知的.

32

昨天下午,龙佐就把王妈从老家带回来了,高云天终于得知当年他缠绵病榻时发生的一切.

当时,眼见他烧了1个月不省人事,药石无医.

无奈之际,高老爷子放下科学求助玄学,秘请清玄道长摆卦批命.

卦象显示:秋燃命格强硬,由她来冲喜,可渡寿数,带走病魔.

至于事后她能否度过此劫,全看造化了.

为防止病魔再度纠缠,她从此不可再靠近高云天.于是她被连夜送走,送到皖城那个偏僻的小村庄.

谢天谢地,她确实命格强大,大病一场后顽强地活了下来,还很争气地考上海市大学,成为一个自强自立的好姑娘.

病愈后的高云天像失忆了一般,跟秋燃有关的全部记忆被一键删除.

也许是缘分注定,所以她入他梦10年,也算是不曾分开吧.

他把她从瘦瘦小小养到含苞待放,然后,又在昨夜,在似梦非梦中,在他身下热烈绽放.

思及此处,高云天心口一阵密密麻麻地疼,眼底暗如深潭.

高家欠她,他也欠她,欠她一个公平,欠她一条命.

往后余生,他会拿命来还,爱她护她,疼惜她,照顾她,一辈子.

至于会不会像清玄道长预言的那样,高云天淡然一笑,那就看他的造化了,就像她当年一样.

总之,把命给她.

低头看一眼臂弯里的人,高云天思索着,要怎么跟她开口.

那样的真相,她承受得了吗?

那样的真相,是她想知道的吗?

或许,做个快乐的无知者,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高云天轻轻下床,套上衣服,悄悄离开.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面对昨夜之事:一会她醒了,会不会跟他翻脸?以及,他要怎么把她哄回来?...

33

一缕阳光,透过龟背纹的窗棂落在脸上,暖暖的.

秋燃睁开眼,有些恍惚.刚要起身,腰间扯过一阵剧烈的酸痛,浑身无力.

她这是,生病了?

可是,没流鼻涕,头不热,嗓子也不痛.

奇怪...

秋燃狐疑着,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但是下一秒,一出溜又缩了回去.

心跳加速:她浑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回想起一些羞耻的画面.

昨夜,她好像在做了个春梦,然后在梦里睡了高云天!

所以,她才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吗?

唉,真是母单太久了.

再次掀开被子,秋燃脑袋又是轰地一声:她看见了床单上的那抹鲜红.

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相头,脖子和锁骨上大大小小的草莓映入眼帘.

所以,昨夜不是梦,是真的!

完了完了,这活阎王为他那个白月光守了30年的贞节牌坊,如今被她一夜推倒,他肯定会暴怒吧.

虽然这个男人对有过一些暧昧不清的举动,但显然是在玩替身文学,现在她直接扬了沙子,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

越想越害怕,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先跑吧?

高家这龙潭虎穴,她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前有死高老爷子要消灭她,现有活阎王高云天要饶不了她.

她也不想等什么王妈真相了,她怕自己没命知道.

34

下定决心,秋燃一跃而起,飞快地套上衣服鞋袜,拉起行李箱,蹑手蹑脚向门口移动.

院门外迎上来一个身影,是这几天跟她的保镖.

秋燃故作镇定地说:"有朋友来燕城,我去机场接她."

保镖点头称是,一招手,一辆黑色库里南缓缓停在面前.

路上,秋燃订了回海市的最近一趟航班,2个小时后起飞.

顺利到达机场,甩掉保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秋轻呼一口气,步伐轻快地向大厅走去,边走边低头看手机.

迎头就跟一个黑色身影撞了个满怀.

秋燃嘴里说着抱歉,刚要错身向前,却被人一把抓住.

一抬头,她震惊地看见,高云天立在面前.

"怎么,睡了就想跑?提起裙子就不认账?"男人声音暗哑,先发制人.

秋燃努力保持着镇定,把糊弄保镖的话又说了一遍.

男人眼底泛起笑意:"带着行李接机?"

然后,不待秋燃开口,男人一个弯腰,扛起人就走.

秋燃啊地一声尖叫,张牙舞爪地扑腾着.

"乖,别动."男人抬手朝她屁股拍了一巴掌.

秋燃一瞬间安静下来,内心疯狂地分辨着这一巴掌的含义.

所以,昨夜的事,他并不生气?

35

1个小时后,高家老宅.

下了车,秋燃软着腿走不了直线.逃跑时没有感觉,这会却抖得站不稳.

身体一轻,又被男人扛上了肩.

秋燃一声不吭,打不过就加入.

卧房门被急切地踢开又关上,高云天托着秋燃的腰轻轻放到床上.

双手顺势撑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将人笼罩,像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而后,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她光洁白皙的小脸.

四目相对,高云天心底的呐喊呼之欲出:10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的眼神深情得快要滴出水来.

秋燃暗叫不好,都说老男人开荤易上头,看来是真的.

唇上一软,男人的唇压了下来,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秋燃心头一滞,呼吸暂停,心跳漏了好几拍.

虽然昨晚已经...但此时却不同,毕竟两人都清醒着.

她内心天人交战:推开OR享受?...

OR.

虽然一直有点怕他,但细想起来,他们认识这段时间,他除了那点试探的执念,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

反而是给予更多,一再帮她,一再开绿灯,让她享有特权.

洁身自好的高云天给一个女人开特权,意义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反常和暧昧,秋燃也不瞎,她只是始终不愿相信罢了.

秋燃不得不承认,她对高云天是有好感的.

毕竟,谁能抵挡得了一个英俊帅气又权势滔天的男人的好呢,且是唯一的好.

特别是有了昨晚,她对他的接受远超自己的想象,她是喜欢的.

但是...她不想玩替身文学,她得先弄明白.

36

"你不找她了吗?"

"谁?"

"你的白月光."

"只有你."找的就是你啊,小傻瓜.

秋燃没太明白,但她突然就不想拒绝了.

是他主动送上门的,这可不赖她噢.

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轻轻咬了一下他舌尖.

男人更凶猛地回应,欺身压下.

不多时,老式的木架床欢快地唱起吱吱呀呀的歌谣.

过了很久

又过了很久

又又过了很久

...

房间终于重归平静,高云天抱着人从浴室出来,轻轻放回床上.

秋燃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就着男人递来的水杯一气喝完.

脖子上一凉,低头一看,多了一条蓝宝石项链.

"10年前拍下的,一直等着你长大."高云天侧身揽着她说.

"等我?"秋燃一脸迷茫,不应该是等他白月光吗.

"再跑就打屁股."高云天隔着被子轻拍了一下,自顾自说.

秋燃蹬了下腿,不满地哼唧一声,撒娇而不自知.

高云天却很受触动,她终于敢跟他撒娇了,她终于向他走近了.

收拢双臂把人紧贴在胸前,暗哑着声音说:"你是我养大的,只能留在我身边."如果在别的男人身边,我会疯会要人命.

"嗯?"秋燃困惑地抬头.

"我是谁?"

"高...云天."

"说爱我."男人一直在自顾自说话.

秋燃表情复杂,不知如何开口.

"我会疼你,不给你机会说恨我."亲了下她发顶,男人霸道地说.

犹豫了一下,秋燃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妈回来了."高云天切入了正题.

2个小时前,秋燃闭着眼回应他的那一刻,高云天就改变了心意.

他决定告诉她10年前的真相,他不能借着保护她的理由来剥夺她的知情权.

至于她知道之后会如何,反正有他兜底.

她伤心他就用一生来抚平,她气跑了他就用一生来哄回.

37

高家祠堂,王妈跟着龙佐走进来,抬头看见秋燃,随即红了双眼.

又看了一眼高云天,随即开了口.

王妈先是声情并茂地讲述了秋燃如何来到高家,高家上下如何善待于她,尤其是高云天如何把她带出匪窝,把她从5岁精心养到15岁的,种种细节感人肺腑.

最后,才简要地陈述了秋燃是如何冲喜然后又被送到皖城的.

王妈说的都是实情.

但秋燃不知道的是,高云天这只老狐狸,事先对王妈有所交待.

王妈自是盼着他们好的,所以心领神会,把故事主次分得明明白白的.

所以才达到了目前的效果:秋燃光顾着感动了,完全忽略了高老爷子拿她冲喜,过河拆桥以及临终遗命这一段.

秋燃也红了双眼,10 年前的事她没了记忆,如今只有感慨.

5 岁时他救了她一命,15 岁时她还了他一命.

还有一个小确幸,原来那个「白月光」竟是她自己.

王妈说完,功成名就,退了出去.

留下二人对着一众列祖列宗.

高云天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心下万分紧张,像等待最终审判一样看着秋燃.

他打定了主意,任她哭任她闹,任她打任她骂,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但是想跑?想都别想.

沉默半响,秋燃犹疑着开了口."可是...道长不是说,我在你身边,会带给你病灾吗?"

高云天双眸发亮,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惊喜,没想到秋燃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安危.

一把将人抱到膝盖上,密不透风地贴在怀里,他心里软得发紧.

"我不信那些,你也别信."比起生病,你离开才会要我的命.

高云天亲了下她发顶,又亲了下唇角,然后将人扳过来想要更多.

秋燃一躲,跳下来,拉着高云天就往外跑.

她真怕高老爷子的牌位要按不住了.

38

两人手拉手跑到前厅,迎头碰见龙佐带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走来.

"小友好啊." "清玄道长好."

"哈哈,好久不见呀."

"来得正好,跟你算算10年前的那笔账."你出的馊主意弄丢了我的小女孩.

秋燃默默瞧着高云天和清玄道长的互动,颇有一种贾宝玉和张道士的既视感,暗暗好笑.

只见清玄也不恼,怀里斜着一柄拂尘,笑嘻嘻地一点都像个出家人.

"好说好说,贫道正是为此而来.近日卜了一卦,发现了新转机."

"说说,说得好有饭吃."说得不好就把你那破观砸了.

一行人来到前厅坐下.

清玄小眼睛滴溜溜的一直往秋燃脸上瞄,看得高云天心烦.

"再乱看眼睛别要了,胡子也给你拔了."

"欸,这就见外了,都是老朋友嘛." 真小气.

清玄撸撸稀疏的胡须,心想这10年他可没闲着,起早贪黑地占卜,累得胡子都稀了.

高云天正色道:"嗯,没错."就是她,当年因你一卦流落在外的小女孩,我的.

"十年风水轮流转,前世情债此生还...挺过大病如同改命...千里重聚,阴阳调和..."

清玄云山雾罩地说了一大堆.

高云天不耐烦地打断:说人话!

"无碍了."

清玄没趣地白了一眼,停止故弄玄虚,轻飘飘地说了3个字的人话,说完就拉着龙佐就往外走走,嘴里嚷嚷着要好好切磋切磋.

看着清玄小鸡仔一样的背影,和老骗子一样的做派,秋燃心下暗道:大道至简,此人能成为高家和燕城权贵的坐上宾,想来有两把刷子,现在他说无碍,应是无碍了吧.

高云天此时心里五味杂陈,"无碍了"这3个字犹如一缕金色朝阳,拨云见日,照耀在他发软的心坎上.

强压着心中的情绪,他一把扛起秋燃,快步走向小跨院.

秋燃一声惊呼,习惯地扑腾了几下,又被高云天宠溺地拍了下屁股.

"啊...你干嘛?"

"拿身份证,去民政局."

"可是,我们之间..."差别太大.

"我高云天何需靠联姻."

"可是,我还没想好..."

"领完证,慢慢想."

"可是,我们还不熟..."

"我养大的,怎么不熟."

"可是,我都记不起来了..."

"一辈子,慢慢记."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