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廊下的空气像是被抽干,所有人都被云芷那句石破天惊的话震得魂飞魄散.
每晚?书房?贴身伺候?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蕴含的信息量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那些原本充满鄙夷和看戏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掺杂了震惊,探究,以及一丝不可言说的暧昧.
柳如烟那张温婉动人的脸,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她精心设计的局,她预想中云芷被当众羞辱,彻底打入尘埃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反而让这个贱人,用一种最不堪,却也最有效的方式,和靖王殿下绑在了一起!她纤细的手指死死绞着帕子,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抓着云芷的内侍早已下意识地松了手,惶恐地退到一边,浑身抖得像筛糠.他们听到了什么?会不会被灭口?
而风暴的最中心——
云芷依旧紧紧抱着萧煜的腿,将脸埋在他冰凉的王袍上,肩膀微微耸动,看上去脆弱无助到了极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借此掩盖自己几乎要失控的表情和疯狂的心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头顶那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要将她从头到脚刺穿.
"恶耻度+10…+15…+20…" 系统的提示音还在脑中细微地响着,证明着周遭众人内心是何等的波涛汹涌.
萧煜垂眸,看着脚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他活了二十二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在朝堂风云中屹立,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荒谬.
惊愕只是刹那,随即涌上的是被冒犯的滔天怒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温热眼泪浸湿衣袍的异样感.她的话,不仅玷污了他的名声,更像是一脚踩碎了他多年来精心维持的,不近女色的冷酷面具.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而暴戾,比腊月的寒风更刺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靖王会勃然大怒,当场将云芷毙于掌下时,他却极轻,极冷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柳如烟在内,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哦?"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本王何时,在何处,让你'贴身伺候'过?"
他没有立刻推开她,也没有动怒,只是用那种能将人血液冻结的眼神,锁死在云芷身上.
这是质疑,是给她最后的机会,更是致命的试探.
云芷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萧煜的理智和冷酷远超她的想象,他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污蔑而失态,反而瞬间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证据.
她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凭借着[临时虚弱光环]带来的效果,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呼吸也愈发急促微弱.她抬起头,泪眼婆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引人遐想的委屈:
"王爷...您...您怎能忘了?就在...三日前,亥时末,您的书房...您还夸...夸奴婢..."
她的话断断续续,点到即止,却比完整的叙述更具杀伤力.
三日前,亥时末!具体的时间!
靖王府的书房,那是何等机要重地?莫说深夜,就是白日,也鲜少有女眷能踏入.而她,不仅进去了,还在那个时辰...被"夸"了?
夸了什么?怎么夸的?众人看向云芷那虽然红肿却依旧能看出清丽轮廓的脸,以及那副柔弱无骨,任君采撷的模样,思绪不由得飘向了不可描述的方向.
柳如烟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萧煜的瞳孔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缩.
三日前,亥时末...他确实在书房.他在查阅一份关于北境军情的密报.此事极为隐秘,她一个深宫中的庶女,如何得知他当夜的行程?
是巧合?还是...她背后有人?
这一刻,云芷在他眼中的身份,从一个无足轻重,可以随意处置的棋子,瞬间变成了一个需要严加审问,可能牵扯到更深阴谋的探子.
那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当场格杀一个"可能"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女人,那只会坐实她的说法,让流言变得更加难听.他靖王萧煜,丢不起那个人.
"很好."萧煜缓缓吐出两个字.
他猛地弯腰,并非推开她,而是一把攥住了云芷纤细的手腕!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云芷痛得闷哼一声,却在对上他眼睛的瞬间,遍体生寒.那里面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残酷的冰原.
"既然你如此'念念不忘',"他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那就跟本王回府,好好'回忆'一下,你是如何'伺候'的."
说罢,他根本不容她反抗,直接拽着她,像拖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转身就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殿下!"柳如烟失声惊呼,上前一步.
萧煜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消散在寒风里:"柳小姐,宫宴尚未结束,请回吧."
他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柳如烟僵在原地,看着萧煜毫不怜香惜玉地拖着那个贱人离开的背影,看着周围人投来的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巨大的耻辱和愤怒几乎将她淹没.她苦心经营多年,才成为距离靖王妃之位最近的人,今日,却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
云芷被萧煜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宫门.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冷汗直流,脚下的积雪让她踉跄不断,冰冷的寒风灌入口鼻,呛得她几乎窒息.周围的侍卫,宫人纷纷跪地,无一人敢抬头多看.
一辆玄色马车静静地停在宫门外,车辕上刻着靖王府的徽记,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
萧煜一把将她甩向马车,声音冷得掉冰渣:"上去."
云芷重重撞在车辕上,眼前一阵发黑.她知道,踏进这辆马车,就是踏入了真正的龙潭虎穴.萧煜绝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等待她的,将是比掌嘴残酷千百倍的审讯.
但是,她没有退路.
"恶耻度累计:235点."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看着眼前这辆如同噬人巨兽般的马车,云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在心底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兑换[基础情报]——关于靖王书房布局和三日前他可能的行动."
"点数扣除,信息传输中..."
一股微弱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她咬了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狭窄的车厢里,只剩下她和身边那个散发着无尽寒意的男人.
萧煜甚至没有看她,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行李.
然而,云芷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结束.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危险的靖王府.她的逆袭之路,才刚刚开始,而第一步,就是在虎狼之穴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