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惊恐退去.曲晚意知道,接下来,就是正主登场了.
夜深了.西厢房内,烛火摇曳.曲晚意并没有睡,她穿着干净的里衣,披着一件薄袄,安静地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盏清茶和一张空白的纸.她像一个正在等待重大签约的商人.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人没有带任何仆从,一身藏青色锦袍,正是安国公曲平山.
曲平山年近五十,相貌堂堂,但此刻脸色阴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和审视.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个慈父的担忧,而是像在看一个威胁家族利益的隐患.
"你就是晚意?"曲平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以及长久以来对这个女儿的漠视,"听说你身体好了不少,是为父的疏忽."
曲晚意没有起身,这是谈判桌上一种无声的平视策略.她平静地回道:"女儿是好了,但安国公府的问题,似乎严重了许多."
曲平山眼神一寒,直奔主题:"少说废话.你威胁你继母的事情,为父已经知晓.那不过是女人间的口角,你真以为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就能动摇我?"
"流言?"曲晚意拿起桌上那张空白的纸,语气冷静得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安国公,我手中的筹码,从未是流言.而是证据."
"第一份证据,是伪造文书,意图剥夺嫡女身份. 我手中握着那份**"自愿放弃嫡女文书"**的原件,以及我继母私藏的,关于我母亲陪嫁产业的契书."
曲晚意眼神冰冷,直视曲平山:"安国公应该清楚,嫡女的身份并非儿戏.无论是**"放弃嫡女权书"还是嫡母嫁妆的转让文书**,其签名笔迹都是伪造的.一旦这批文件被送去京兆府或族中,你将面临的不仅是**'图谋财产'的指控,更有'恶意欺瞒族人,意图废黜嫡脉'的重罪.这足以让你失去族中**的支持,让你在爵位处于劣势."
"第二份证据,是谋害嫡女,以毒灭口.张氏送来的药粥,成分我已经记住.一旦拿去公堂,张夫人难逃一死,而你,也脱不了干系."
曲平山终于动容,他走到曲晚意对面坐下,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毒辣:"这些都是小事,为父自有办法平息.但你提及的那位权贵...当年之事,为父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若敢将此事曝光,你可知会引来何种后果?"
曲晚意笑了,笑容带着谈判专家特有的冷酷:"我当然知道.后果就是,安国公府会失去那位王爷的庇护,或者说,是你利用王爷的压力,来掩盖你'弃卒保帅'的卑劣行径."
"我的母亲,不是因为得罪权贵而被发配,而是因为你为了讨好权贵,而将她推了出去!你害怕我这个活着的嫡女,会成为你当年行径的铁证!"
曲平山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身体微微颤抖,他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不是一个废物女儿,而是一个掌握着他全部弱点的,冷酷的谈判对手.
"你想要什么?"曲平山压抑着怒火,最终妥协,问出了那句他最不想问的话.
曲晚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了她作为安国公府嫡女的最终交易条件:
"我要的很简单:第一,安国公必须立刻对外宣称,我这个嫡女,拥有对嫡母嫁妆的绝对支配权.三天内,所有产业和收益必须全部归还."
"第二,安国公必须立刻在族中和京中为我'正名',明确宣布"自愿放弃继承权书"为假,并恢复我嫡女的全部权限.同时,为了弥补我在乡下的亏欠,安国公需对外宣布,由我协助继母清查府内近三年来的所有账目, 以'学习管家'的名义,分管财务文书的监管权力."
"第三,安国公必须向我提供,当年母亲得罪那位权贵的所有详细情报,包括时间,地点,事件经过,以及王爷的真实身份和目前的动向."
"这是我留在安国公府,配合你遮掩丑闻的最低底线.否则,明日辰时,我藏在京城各处的分散证据,将同时送到京兆府."
曲平山沉默了.最终,他知道,爵位和性命,远比一个女儿的听话更重要.
"好."曲平山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你就是安国公府的半个主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