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最终的出兵,渡鸦国主再度被召唤入京回到首都面见寒煜公,而这次,陪同会见的,还包含了自由浪人利君策以及渡鸦郡主孟洁娜.
出兵是需要高度的协调工作,尤其是分兵作战,相隔距离越远,越是需要协调工作,历史上有无数的大军都是败在缺乏协调的工作上.
比如历史上中国的宋国与辽国两个大国之间的第一次大战,宋国的大军兵分三路齐头并进,然而中路的皇帝直属军快了几天的路程,就遭到了辽国大军包围歼灭,皇帝膝盖上还中了一箭,狼狈逃离.
(后来有人考据,说是大腿中箭,不是膝盖)
所以皇帝军与渡鸦军的协调确认双方的出兵时间与目标路线,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渡鸦军的先头工兵已经出发,毕竟这次要经过的地方是地图上面的"隐秘"道路,能通过多少军队,需要多久时间,完全没把握,所以渡鸦的先头工兵已经伪装成为樵夫前往探路还有"开路".
根据地图,这条路线最困难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一个高达三百米的悬崖峭壁,渡鸦军必须要爬上这三百米的悬崖峭壁翻过去才能见到龙须城.
而皇帝军的行动就很简单,禁军一万留守,另外一万正在银狼镇压当地的反叛势力,之前派去铜雀的一万禁军也撤回,如此禁军总兵力可以达到三万,帝国装备最精良,训练最严格的禁军,三万足以成为最坚强的核心战力.
从首湖城出发,一路上收编还要等待地方军的加入,这次招集的地方军主要是首都附近的人力,地方军以各郡为单位出征,领军的往往是之前有过战功的勋爵.
帝国的军功制度是可以让平民,甚至奴隶翻身成为勋爵阶级,透过在战场上面的战功,无论是先锋(全军先锋),首登(第一个登上城墙),斩将(斩杀敌将),夺旗(夺取对方军旗),陷阵(攻陷对方阵营),这些都能让一个小兵跨过身分阶级,迈入勋爵阶级.
可以将勋爵阶级视为属于帝国皇家直属的"骑士",这些勋爵从男爵,子爵,伯爵,直到最高的侯爵身份,都是帝国人民透过战争可以取得的地位.
当然定国侯苏望是靠外戚身份,还有捐了不少钱,才弄来的侯爵身份.
帝国只有六大公爵的国主是公爵爵位,才有封地,而且是各自独立的世袭,这等于是额外的体系独立于帝国制度.
勋爵没有土地封赏,除了名誉之外,能获得回报最主要的是"特权".
只有勋爵能蓄奴,从男爵地位开始可以拥有最多一百名不用交人头税的奴隶,到侯爵阶级可以拥有一万奴隶不用交人头税.
这些奴隶的来源往往是对外战争或是贫苦人民自愿卖身而来,拥有奴隶就等于拥有了劳动力,而且帝国法律并不保护奴隶身份的地位,勋爵是可以任意处置这些奴隶的.
由于帝国的国土庞大,虽然经过了数百年的繁衍人口,依然有大量的土地值得开垦,这些勋爵都有资格向帝国政府申请新土地的开垦权,这些开垦所得的土地,就是勋爵的私产,帝国保证十五年不收粮不收税在这些新开土地上.
所以勋爵阶级的奖赏,帝国政府只是给予了荣耀的称号以及"开发指标",其他就是勋爵自己去争取了.
通常勋爵制度可以继承,不过继承人会降一级,但是已经开发的土地不会收回,部份的奴隶要交人头税,比如说侯爵死亡,继承人成为伯爵,一万免税奴隶只有一半能免税,另外一半的人头税就要开始交纳了.
如果侯爵有七个儿子,继承人将会成为伯爵,而其他六个儿子就成为男爵,成为分家,自己可以靠自己建立功勋爬上去.
因此当皇帝军发出了从征的命令,首都圈的地方勋爵非常的踊跃,这是建功立业攀登高峰的机会,而且帝国军功不是一级一级爬的,要是建立的是超大功勋,非常可能直接从男爵直升侯爵.
比如说阵斩德立安!
「你有把握一对一杀了德立安吗?」
这个问题,利君策已经被人问了无数次了,他的答案从来没变过.
「七个我一起出手,在牺牲了六个之后,最后一个我应该能杀了德立安.」
「可惜我没有其他六个能为我死的兄弟.」
这次的出兵,渡鸦会有一支千人队带着渡鸦军旗随着皇帝军出征,兵力不多,主要是象征意义,说明了渡鸦公国是站在皇帝身边,领军的就是渡鸦郡主孟洁娜.
而实际指挥军队的,是自由浪人利君策,这次被渡鸦公国雇佣参战.
「你这个哥哥就放心好了,这一千渡鸦军我只会放在大本营,不会让你妹去面对德立安那个怪物.」
寒煜公笑着安抚一直嘱咐孟洁娜一堆战场注意事项的孟契尔.
「你不知道,这个丫头绝绝对对不会听你话乖乖的待在大本营,一定会找机会去跟德立安单挑.」
孟契尔很斩钉截铁的说.
「哪怕只是远远地射一箭,她回来也能跟我跨口说她跟德立安交过手,而且"打成平手".她可以回头吹嘘一辈子.」
被哥哥现场拆穿小心思的孟洁娜只能装傻啥都不知道,这对兄妹都是心思细密,这种兄妹拆台,外人少管.
「还有利君策在场,不会有危险的.」
寒煜公把话题转到了利君策身上.
「你跟德立安对战,有机会赢吗?」
这个已经被问到烂的问题,利君策只能跟鹦鹉一样再度重复标准答案.
「你们三个一起上能赢吗?」
孟洁娜问了这个问题,不过三个人的共同答案都是,会被德立安秒杀.
「那你们三个谁最强呢?」
孟洁娜不死心的非要问出个答案.
「我应该是最弱的.」
孟契尔将问题只限在狭义的定义上,单论武力.
然而利君策却有不同的答案.
「最强的应该是孟契尔,如果真的有人能杀了德立安,那个人绝对是孟契尔.」
「毕竟,他有最强的智谋,这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利君策的这个评价,寒煜公深表赞同.
「怪兽的事情等到了战场再来解决,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寒煜公将话题再度转向利君策.
「我昨天接到了黑羊国主程冬青的退隐申请,程冬青希望在我登基大典之后,将国政交给下一任的黑羊国主.」
寒煜公双目看着利君策,停话不说,而利君策已经猜到了问题了.
「陛下请帮忙回拒,我无德无能,不能担此重任.」
寒煜公还没开口,利君策已经知道程冬青推举的下任国主必然是他.
「更何况我最近自由惯了,还想多自由一段时间.」
利君策态度坚决,说不当国主就不当国主.
「谁跟你说下任国主是你的?自作多情.」
「人家冬青大佬才不想要你呢,人家指名了,希望收养你儿子利魁玉当孙子,人家老人家,年老了想要有个孙子在膝前尽孝,你该不会拒绝吧?」
这样的提案,一时让利君策无法回答.
毕竟自己儿子若是担任了国主,自己也不可能避免的要在他成年之前担任摄政的工作,等于是迂回的把黑羊公国交给了利君策.
程冬青这个老人的智慧还是很恐怖的.
「而且虎翼公国试图绑架利魁玉的事件我已经知道了,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下,我不可能为了你而去斥责席敏,把虎翼公国逼到德立安阵营.」
从龙牙公国的地理位置来看,若是立足龙牙面向首都首湖城,德立安的左手边是渡鸦公国,而右手边是虎翼公国,如果之前利君策愿意接手虎翼,现在局面早就打开了,可以三面夹击龙牙军.
但是现在虎翼国主是个女人,还是个被人操控的人偶,在军事上无法期待虎翼的作为.
「若是能让黑羊国主程东青收养你儿子当孙儿,这样虎翼席敏那边就没有借口跟理由可以绑架利魁玉了,毕竟虎翼可不敢绑架黑羊公国的继承人,过继之后,利魁玉也失去了虎翼的继承权.」
「如此,才能打消席敏绑架你儿子的动机,你也才能全然安心的上战场.不用担心你不在的时候,席敏又会搞鬼.」
寒煜公的这番说辞,算是打动了利君策了,甚至可以说是利君策最好的选择,他会选择退隐,就是为了儿子,如今,这个提案可以解决虎翼的问题,也能让自己的儿子有人照顾.
最重要的是,利君策没有把握这场战役他一定能活着回来,德立安的勇猛不是人类能相比的,他的强跟人类的强是不同标准,或许只有传说中的火龙能跟德立安打上一架.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托孤吧.
利君策承诺出征前会给寒玉公一个答复,毕竟也要问问当事人自己.
这场出征前最后的会议结束了,孟契尔直接飞马回领国,而利君策跟孟洁娜领军的千人队,会从在首湖城的五千渡鸦军里面挑选出来.
寒煜公将乐正熙指派为首都防卫大将,负责带一万禁军守备首都,而大军已经开始集结,预计五天之后就要从首湖城出发.
然而,龙牙国主德立安已经提早的高举反旗,正式的传檄天下,发表檄文讨伐"窃国贼"北斗煜!
而这份檄文,是第一次有人将"弑君弑父"这项罪名安置在北斗煜的头上.
龙牙国主德立安宣称自己从太妃苏婉那边取得了先皇北斗晃命令天下忠臣,阻止北斗煜的野心,这是先皇病榻前授予太妃的机密文件,并且指定太孙北斗乾担任新皇帝!
最后给北斗煜冠上勾结仇敌雪狼王国,引进外国势力干预选帝会议,破坏帝国法统制度,出卖帝国利益等等.
这种檄文是战争双方大义名分的公开,野蛮部落时代的战争只是生存之战,不需要大义之名,只要是带领人民求生存,战争就是手段,根本不需要理由.
但是文明国族之间,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一篇这样公开自己主张,让天下都知道自己是为了"兴兵",这就很重要了,如果你的主张被大部分的人民接受,你面对的抵抗会轻很多,若是你的主张不被采纳,那就是贼军叛军.
寒煜公这里讨伐龙牙国主德立安的檄文也下发了各地.
帝国在信息管理上是很自由的,在过去的不成文经验,这种檄文,地方官僚是不能封禁,甚至有义务将双方的檄文都公布在人潮众多的广场,由地方书记宣讲,无论阵营.
这与征服帝北斗魁当年是造反起家有关系,他认为只要是有理由的造反,就是正义军,所以给与叛军主张的机会,成为了帝国内部不成文的传统.
弑君的罪行是孟契尔放出去的吗?
可惜不是,最不想要在这时候谈论北斗煜弑君罪行的人就是孟契尔,因为时机还不到.
然而现在这篇檄文就如同剧透破梗般,提前让天下人民知道,这样日后自己使用这个理由,就会被很多人认为自己是故意栽赃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所以当这篇檄文拿到手的时候,最恨的人是孟契尔,你德立安一个胡乱猜测是猜对了,但是却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然而,当孟契尔将那份檄文揉皱在手心,极致愤怒过后,冰凉的理智重新占据高地.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推测浮上心头.
在后面操控德立安,将"弑君弑父"这项重大罪行提前抛出的,最有可能是谁?
是寒煜公自己!
是了,唯有如此才说得通!他知道了我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他干脆利用这次叛乱,主动将这杯毒酒公诸于世.
只要他能压下龙牙,这场胜利就将成为最有力的消毒剂.
从此,这滔天大罪便会降格为政敌无证据的栽赃,再也无法对他构成实质威胁.
「北斗煜果然是真正的王者,敢这样玩弄自己的滔天大罪,只能说有这样的对手,我身处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太幸福了.」